白兔衔花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地底之旅持续了大概有二十分钟,耳霜觉得自己扒拉在这个妖怪身上的指甲都快要扣入它的表皮内部了。
无人知道“地龙”究竟要去什么地方,但显而易见的,在一个急刹后,它找到了自己要去的目的地。
伏在它身上的耳霜无征兆地失重,被猛地朝上蠕动的“地龙”带着,冲破了坚硬厚实的土层的束缚。
光、莹白的月华在一瞬间洒落在耳霜身上、眼眸里。
一轮皎洁无缺的圆月悬挂在天鹅绒一般的深蓝夜空中,银色月光映亮了整个山谷,谷内生长着的葳蕤绿植随清风吹荡而悠然摇摆,露出藏在枝叶下方的纤嫩花朵。
那些花朵并非随处可见的品种,它们长得华丽,簇拥成绣球模样,花瓣本身无色,近乎透明,一瓣瓣紧紧围拢,将纤长花蕊护在最中央,整朵花就如同玻璃制成的摆设,浑然天成的艺术品。
而在这份精致之外,最引人瞩目的是,花球自身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映照得花瓣脉络之中藏着的丝丝靛青色纹路显露无疑。
耳霜下意识屏息,为这过分惊艳的景象所震慑。
“地龙”不做停顿,直奔自己的目标而去,尾部裂开口子,对那些美丽的花儿们就是“哼哧哼哧”一顿暴风吸入。
随着它吃进肚子里的花团越多,它头部的伤口就越是快恢复,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长回肉身。
耳霜看得不敢置信。
正讶异之时,耳霜忽觉后背一重,带着热度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压得难以动弹。
“牙儿?”耳霜试探性地问出声。
“……牙儿?”
妖狼许久没有回应,甚至连呼吸声都微弱到接近于无,白兔心下一咯噔。
她扭过头去,看见那个总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不知在什么时候陷入了昏迷,额角破开一个阔口,血淋淋。
那伤口应该是刚才在“地龙”爆冲过程中,被锋利的碎石划开的。
而耳霜因为被护住了,所以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耳霜颤抖着伸出食指,去试钢牙的鼻息,结果还是一样,根本探不到气流。
钢牙合着双眸,侧脸看上去沉静得好似一尊毫无生机的塑像,俊朗,但苍白。
这下耳霜不淡定了,内心的小人乱成一锅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但不到半分钟,她深吸一口气,把慌乱的内心小人一个个按住。
冷静下来,像反派一样去思考。
天无绝人之路,如果有,那就另找一条路!
想到这儿,耳霜动作起来,她费劲地从钢牙的身下爬出,再卡住他的肋下,把人放到自己背上。
耳霜那小胳膊小腿的,连抱着狼型状态下的妖狼都吃力,就更不用提现在要半背着意识全无、少年模样的钢牙往前走。
这简直是小兔子的生命难以承受之重。
还没能从“地龙”的身上下去,耳霜就已经憋得满脸通红,痛苦面具跟牢牢焊在了脸上似的。
为了转移注意力,耳霜自顾自地念叨,“牙儿,那些透明花团好像能够治外伤,我等下多摘几朵喂你,保证药到伤好。”
“没事的,别担心,你会好起来的。”
挣扎近五分钟后,耳霜终于吃力地将妖狼少年拽下“地龙”的背部。
她抹了一把脸,感动得泪流满面。
耳霜马不停蹄地去摘花,不一会儿便捧了好大一捧回来。
她撕碎晶莹剔透的花瓣就要把它们往钢牙的口中塞。
但昏迷中的钢牙死死咬住了牙齿,根本不给耳霜任何可趁之机。
耳霜接连试了好几次,但依旧只得到一簇新出炉的碎花屑。
看着自指尖纷纷扬扬落下的碎屑,耳霜人都傻了,“牙儿,你张嘴啊,是好的药,不是害你的玩意儿。”
耳霜急得耳朵直拍后脑勺。
好吧,是你逼我用绝招的,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耳霜果断出手,纤白的食指抵在钢牙的犬齿间,尝试用蛮力掰开上下颚。
武器批判远比糖衣炮弹好使。
此法一出,果然见效。
钢牙咬住了耳霜的一截指节。
“啊!”耳霜当即发出了大象叫,另一只手痛得直揪自己的衣角。
在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深刻领悟了妖狼族取名的抽象艺术,说是“钢牙”,那真就是“铁齿铜牙”,咬起人来一点都不带含糊。
耳霜忍着痛,锲而不舍地掰钢牙的下颚,“吃点,哪怕只是一点也好。”
虽然过程是惨痛,代价是深刻的,但结果却是圆满的。
钢牙原本紧紧闭合的牙关终于松开,耳霜成功把一朵花塞进了他的口中。
然后,耳霜看看正在“吭哧吭哧”快速自愈的“地龙”,又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