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美人
相府的灯笼早已亮了起来,有仆人说,这里的灯笼就如妖兽一般,是昼夜不歇,诡异莫测的。此刻夜色之深已然到了夜半时分,屋子里还有窃窃话语。
“狄秸,你说,隐忍不发是好事还是坏事?”夜罩未眠,公子颛还在就着烛光看文书。
“公子,属下愚钝。”
公子颛没有怪他的意思,他微微用手擎着脑袋,继续看他的,烛光笼罩在他的侧脸上,平添了几分柔美,仿若是在回答,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好事”,顿了顿,翻了翻文书,又出口:“也是坏事。”
......
柳二小姐已经不知道他在我这里吃了多少回闭门羹了。
从柳二小姐醒过来,到如今调养生息,掰开手指头数数,他似乎隔三岔五都要来她这里一次。每次约莫半炷香的时辰,每次都会提一句,还不能说话吗?
也没有做什么,就坐在那边喝茶看书,或者从楼窗遥看外面的风景云色,到正午的时候就在那楼台花繁密景之前的凉床上闭目假寐,隔着木棂,只能看见他遗落在地,垂重一边的衣诀。和旁边给他摇扇子的亭亭侍女。
得到没有这个答案后,他点了点头,似乎是意料之中,接着自始至终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神奇的是,他的那些侍女们好像知道他何时喝水,何时添衣,何时该干什么,何时需要什么,我叹啧连连,这女子竟慧妙到如此地步,真让人心生怜惜。
他在等什么呢?
柳二小姐的手连指带画,给美人描述你家公子最近为何日日都来,美人笑的直不起腰来,她笑眼微微,手招了招:“姑娘你且附耳过来。”
她说:“我家公子怪毛病甚多,这还不算什么。想某一回,我家公子居然坐在屋子里三天三夜没有出门,没有熄灯......”,她劈里啪啦说了很多。
柳二小姐叹息,这都什么和什么呀,她又不是想知道你家公子是爱好脾性,她想知道的是他要干嘛。
还不算完,女子竟赤条条调侃起柳二小姐来:“姑娘怎得只关心我家公子,看看这屋子的女子,可都是稀罕你才来的,她们因着听说你这奇怪的病症,可是稀罕你呢。”
抬眼看来,是了,这些美人也日日来的,每天不重样,环肥燕瘦,高矮不一,或两或三,竟天天来像看猴子一样的来看柳二小姐。
她如今算是捡回一条命。只是仍旧开口说不出话,张开嘴动动,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美人们告诉柳二小姐,她这是心疾,要靠她自己,郎中都没办法的。还说柳二小姐这条命捡回来不容易,女子本还想多说什么,却连忙捂住了嘴,连连只说让她万万在屋子里好好休养生息。
看着帐顶,微风拂动帷幔,光阴消弭,已然不知日辰骤短。
她不知道该不该杀了他,或者说是她杀不杀得了他,如今柳二小姐是理清楚了,他和这件事指定逃不了干系。
从他邀请柳二小姐赴约开始,这件密谋是不是就开始了,亦或者说更早就开始了?
这些林林总总,出现的人或物都是其中一环的棋子?
他晕倒她之后那件事就出了。后面还牵扯有什么人柳二小姐并不知道。于是柳二小姐打定主意,并不打算杀他。而且就她这个身子板,也杀不了啊。
晨昏定省,现在是早上寅时。
“幻蔷,她的伤似乎是好全了?”
“回公子,大半个月过去了,姑娘的心硬了不少。”
“最近新出了很多不错的发饰,你挑些不错的给姑娘们带去。”
“公子,这样恐有不妥。”
“淤血不放,伤好不全。心思太重,不能重用。快去吧。”
“喏。”
这幻蔷是内院的管家,相府内外事是不同人在管的。她是个明事理的主儿。明了公子是个什么心思。她选好了一些精美的装饰,做工精巧,质量上乘,是难得的精品。她在里面混杂了一些锋利,专门拿来做暗器的“首饰”。
也亏得真闹出了问题,那些美人们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群群围着正在挑选,叫唤着柳二小姐也去瞧瞧看幻蔷带过来的首饰。却倏尔惨叫一声,原来是有首饰太过锋利被割破了手指。柳二小姐看着这美东西,却鬼使神差的想要。她什么都没想,她只是觉得真的可以留下。
她真的,不打算杀他的。但是,她们主动给了她一把刀子。
事情还要从那天说起,他独自在那楼台处侧卧小憩,那天出奇的安静,除了柳二小姐和他没有别人。柳二小姐看着手里的这个罪证,已然明了这是个陷阱。
纵使柳二小姐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但这些都顾不得了。她想,他不会那么容易杀了她,她就试试,不过分吧。
无论对方是不是有意为之,一个巨大的诱惑在柳二小姐面前。柳二小姐没了任何考究的心思。
她走至他面前,可柳二小姐却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