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贝尔莉特

1、我的贝尔莉特

我的爱沉重，污浊，带着许多令人不快的东西。

如果你想看我的真心，我可以剖出来给你瞧：

看啊，这颗为你而跳动的心脏，混乱又复杂，可怕又自私，还有足够的……污秽不堪。

*

暗无天日的陈旧地下室，散发着潮湿发霉的气息。

水声滴滴答答砸落，寂寥的水声在空旷房间内回响，隐约掺杂着冰冷的铁链碰撞动静，被拷住手脚的男人身形颓唐，不知道在这待了多久，低垂头颅，浑身脏污。

隐约有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传来，他耳朵微动，倏然抬起失神双眼，地下室的木门被打开，一条暗淡的光带铺了进来，直直落到他的瞳孔里。

许久不见光的眼睛被煤油灯微弱的光刺激到渗出生理性泪水，这双碧绿如祖母绿的眼睛被折磨得快要失去焦距，即便如此，在光芒映衬下，也难掩这对眼珠的璀璨。

见到来人，男人舔舔起皮唇瓣，扯着火烧般的嗓子开口，那声音听起来像锯木头一样难听：

“拉弥亚……怎么会是你，你觉得莉兹知道这件事，会放过你吗？”

木门彻底打开，暴露出来人的身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那人逆着光，眼里黯烁着诡异的光彩，他似乎很满足，嘴角高高扬起。

脸上挂着面具的笑容，有着可爱雀斑的少年歪了歪头，杂草一样的微蜷棕发跟着俏皮晃动，说出的话却如魔鬼般掺满恶意：

“那你觉得，她会知道吗？”

“你失踪了，她可是一句都没提起过你哦？”

“……”他苍白辩解，“不可能，她那么爱我，我把家族的戒指交给她，我们已经订婚了……”

“订婚了？噗、哈哈哈哈哈！”拉弥亚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笑话，猛然爆发出哈哈大笑，他笑得停不下来，捧腹弯下腰，眼泪都笑出来了。

男人怔愣地看着他发疯。

直到嗓子发哑，拉弥亚才擦擦眼角泪水，看他像看一只可怜虫：

“别犯蠢了，凯恩。订婚？那不过是为了骗你唯一值钱的戒指的手段而已……莉兹才不会在意你的死活，她只在乎我，你们都是可有可无的蠢货。”

似乎不愿和他多谈，拉弥亚从门外拖进来一只半人高的锤子，与他瘦弱得风一吹就倒的身体比起来，这把锤子过于沉重，不禁让人担忧他弱不禁风的胳膊能拿得动吗？

但他接下来的话让凯恩从头凉到脚。

“你知道吗？她之前的男友，都是这么被我处理掉的。”

拉弥亚比划着，对待货物一样：

“哦对了，莉兹的生日快到了。既然她这么喜欢你的眼睛……那就挖下来，当做礼物送给她，这个主意怎么样？”

声音猛然拔高，变得癫狂而尖利，尾音是不可遏制的亢奋：“莉兹一定会开心得跳起来吧！”

“等等！”求生欲让凯恩剧烈挣扎，铁链叮铃哐啷骤响，“你想要干什么？！我觉得不怎么样，莉兹不会喜欢这个礼物的！”

凯恩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努力劝诫对面的疯子：“你听我说，我可以不计较你打晕了我的事，你把我放了，我是她未婚夫，我告诉你关于贝尔莉特真正喜欢什么。”

“哈~”拉弥亚颓丧地拉长语调，混不在意，“未婚夫？”

“是的，拉弥亚，你冷静点，放我走，我把莉兹让给你。”精于计算的凯恩算盘打得好，他认为拉弥亚会囚禁他，无非是他和贝尔莉特的婚期将近，与贝尔莉特青梅竹马的拉弥亚被逼急了无计可施，这才发了疯。只要把贝尔莉特让给他……

“让给我？”拉弥亚轻声重复，唇齿间反复咀嚼这个词的含义，“你觉得莉兹是你的所有物、还是什么东西？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凭你那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的‘女朋友们’给你的自信？”

凯恩的气势忽然低迷，声音飘忽，不复刚才的理直气壮：“她们……她们都是……”

“都是床伴，我知道的，有关莉兹的一切我都知道。所以不需要你的情报，也别用你的脏东西碰她。”他冷漠垂眼，一锤子重重砸下，惨叫过后，鲜血爆开，“那是我的莉兹。”

“莉兹……我的莉兹……我的、贝尔莉特。”

“我的我的我的！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锤又一锤。

地上的凯恩逐渐变成一瘫肉泥。

“啊……”

他脱力地甩掉混杂着红白物的锤子，长长舒了一口气，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

“莉兹……”

像是暴涨的气球突然放空全部一般，发泄出所有愤怒与嫉恨，拉弥亚又挂上那张颓丧的脸，倚在地下室墙壁上休息了一会儿，他慢慢蹲下身在一堆碎肉中挑挑拣拣，剥离出一颗满是血污的祖母绿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