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正堂中众人一滞,先是魏劭和甄七反应过来,二者所思量却完全不一。魏劭想到在魏家军驻守下的徐州城,甄女王如今从皇都至此,当是早先前便出发了,但……他埋在皇都的后手何至于未曾写信报与他?
甄刺史却是愣在了当地,只能眼睁睁瞧着门口出现了两位黄门宦官,撑开了礼乐帐,甄女王一身玄紫袍,脚踏步云靴,满头珠翠,整个人却与入宫前截然不同。
这是魏劭第一次见着“裕昌先生”真容,甄女王与甄觅一母同胞,他想过这两姊妹可能会神似,但未曾想过会如此相象。两人容貌竟有八成神似,唯一不同的是,甄女王那吊梢眉似极了甄刺史,而甄七的一袭柳叶弯眉肖似刘太夫人。
甄女王摒退了黄门随侍,立于这正堂中央,眼睛也不朝魏劭看去,只是盯着上方的甄刺史:“祖父,此番儿还乡是来瞧祖母的,还特此来为祖父请安。”
甄刺史脸色宛如生吞了鹅蛋一般难看,半年多来,甄家名声日渐落下,便是因着这不孝女称帝:“我甄家,如何容得下你这尊大佛?谋朝篡位,不忠不孝。”
“祖父何至于此,论功,我手刃幸逊,斩杀苏娥皇,又冒着性命危险给燕侯献图征战。如今天下大乱,逢久必安,汉室衰亡至此,当是天命替代之。我不坐帝位,当是有他人代之,莫非……祖父想坐一坐?早说啊,孙女儿地让给您才是。”甄女王这一番惊世骇俗之言说罢,就要将头上象征着皇权的玉冠摘下戴至甄刺史头上。
甄刺史顿时吓得从位子上手忙脚乱地爬了下来:“逆女,逆女!”甄父也赶紧上去拦在二人面前:“大娘子,你这是作何?要逼迫你祖父吗?”
甄女王脸上噙着笑意,眼里却是无比的冰冷:“我哪儿不孝了?我这是在成全祖父,祖父不是一直都想着留着徐州这一块地儿给甄氏吗?做了那至高无上之位,想留着哪块地儿都可以,来啊,祖父,试试,孙女儿已经试过了,合得很。”
魏劭早将甄七搂入怀中退至一侧,他还不知道甄女王此番的来意,静观其变,不要伤了珠珠便好。
甄七也早已是目瞪口呆:“长姐姐……如何成这样了?”
原本严肃的正堂里却因着这一追一赶的祖孙两人变得滑稽无比,一人逼迫一人眼里露出贪婪之光,却只想着躲开这不义之权。
想着将甄刺史的气力都耗得差不多了,甄女王将手中的玉冠放置在了魏劭与甄七原先坐着的位子上,信步走至甄七身前,眼里染上了疼爱的神色:“珠珠……”
魏劭还待拦着甄七,甄七却抢先挣脱了魏劭的怀抱,直直扑进了甄女王那里:“阿姐……我好想你啊……”
魏劭整个人都打起了二十分的精气神,生怕甄女王使了诈伤着了甄七。
这两姐妹只是互诉衷肠,甄女王热泪盈眶:“乖珠珠,莫哭了,都是要当娘的人了,乖,把眼睛闭上,阿姐要先把事情处理完,然后我们姐妹二人再叙旧。”
“嗯嗯嗯~”长姐与魏劭如今均在她的身侧,纵使祖父再如何刁难,甄七已经全然不怕了。
看着甄七闭上了杏眼,甄女王将她转了个身,慢慢地将她送进了魏劭怀中,转身的那一刹那,眼里又被冰霜盖住。
她行至带刀随侍旁,在所有人都未曾回应过来时,从随侍身侧抽出了一柄短剑,说是迟那时快,待到甄刺史反应过来时,身躯已经被这柄短剑贯穿了三次。
“这一剑,是我替姊妹们送你的,”甄女王恶狠狠地死死盯着刺史那满脸横肉的脸,“你欺软怕硬,先后将我姊妹送至他人为玩乐,我一人在皇都从贵妃爬至至尊位,受了多少屈辱;二妹妹受婆家蹉跎,因着你惨死;五妹妹整日担心受怕差点儿随着去了,这是你该受的。”
“这一剑,是我替祖母与阿母刺你的,五十多年夫妻之情因着你的愚钝一碗药断得干干净净,我阿母未曾对你有过忤逆,你却陷害于他,当真是不仁不义之辈。”
“最后一剑,我替徐州百姓和征战的将士们杀你,我费尽心思助燕侯,你却暗自背叛,刘琰何曾好相与?背信弃义之徒怎能为徐州之主?!”
三剑穿过,每每击中要害,甄刺史连口大气都没吐出,便彻底倒在了正堂里,无法动弹了。
甄女王将剑柄用帕子擦了下,吩咐随侍们:“清场,拖下去喂狗!将四位老爷都送回房中去,无本宫之令,不得放出。”
甄父浑身颤抖,还不住地指着甄女王谩骂:“逆女!逆女!你这等加害,我有何面目去见祖宗?你这是让我死也不安生。”
甄女王上前便给了甄父一个巴掌,嘶声道:“逆女也比废女强!你们在这后方苟且偷生,我却在前方受苦,少帝荒唐恭帝年幼,幸逊贼子贪财好色,整日活在他们之下我生不如死!刘琰亦是那狂傲之徒,有这等人称帝我们还有什么活头的。祖宗在哪儿?叫一声出来啊,与我对峙啊!我只管着活人,只管着我祖母我阿母我几位叔母和妹妹们,谁敢害我至亲我害他!逆女能得天下,废物只能如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