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
此言既出,满堂静寂,有如无人之地。
魏劭却只起身道:“大丈夫不思报国之志,反在此行下作斤斤计较之事,无怪乎刺史欲作天下之泰山尔。甄氏好歹是开国参相之后,沦落至此,乃刺史之责也!”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正堂,再与这些虚伪之人相处,他都觉得甚是恶心。
甄寻也只是睨了一眼上方的祖父,眼睛再死死叮嘱父亲,一声不做,草草行了个介胄礼,也跨出了正堂。
刺史跪坐于中堂,手中攒紧了还未展开的信件,脑门上青筋爆出:“废物,我养你们四个,无一成才,这是天要亡我甄氏!”
甄父才从方才魏劭的威严之中回神,却只得压下心头的恐惧安慰父亲:“父亲莫要动怒。”
“如何不动怒?连一个十四岁的稚子都压不住,这些守城的人平日里都在作何?!”刺史无妄叹息,“燕侯来得如此之快,定是距离徐州不到几里之路了,为何巡城之军不报与我?!”
甄父道:“燕侯年前战了薛泰,自此北方无人能及,此番虽是随着七娘子归宁,但下方人来报,说是带了数万军马,都让阿寻放了进来,要在徐州城内外安营扎寨。燕侯治军素来严明,想是手下之人被其震住,不敢上报。”
原本刺史还不待作何,但听到魏劭带来的不是什么小队,而是数万军马,立刻警醒来:“快去,派亲信出门,传信于琅琊王!请琅琊王前来搭救!”
魏劭在这甄府里转了许久,似是才想起来不是自己的燕侯府,陌生之处,便问这廊下来往的婢子:“七女君闺房何处?”
婢子自然知晓这位是七女郎的夫君,观其气势压迫,畏惧其形,颤微声道:“七娘子……院落于西边荷花塘处,姑爷……自右侧廊下走到尽头便可瞧见。”
魏劭得了消息,不再原地驻足,顺着这婢子的话在这右侧的廊下一直走着,约摸是走了一刻之时,终于在尽头瞧见了一拱门,拱门西侧有牌匾,曰“莲云楼”。顺拱门而走,只见一弯折桥梁架于方圆数里的莲池之上,桥梁的尽头是三座楼阁涉水而建,有柔美朦胧之感,这与北地的平屋大相径庭,该是这江南烟雨之地该有之屋舍。
魏劭踏足于这桥梁上,却见偏院里出了些仆妇婢女,那为首的仆妇见了魏劭,终是松了口气:“老妇见过君侯,七娘子这番在偏院里照顾夫人,已经吩咐下人们将阁楼里都扫净了,君侯是先去正房楼阁还是去偏院里瞧瞧?”
仆妇口中的江南之音,仿佛让魏劭想起了渔阳主街初遇之时,从甄七口中流露出的宛如赞歌般的江南柔声。魏劭耐着心道:“去偏院,你们且去吧。”
仆妇们行礼后退下,魏劭一人穿过桥梁,在偏院门口见着了魏朵,询问道:“情况如何?”
魏朵道:“李夫人跪了两日,又在这夏日酷暑之时,祠堂不曾有通风之地,如今是有中暑之相。属下与秋霜、女君一道将李夫人搀进了院子里,女君方才配了药在照顾着。”
魏劭不再说什么,只到了偏院门口,敲了敲门。
屋内的甄七恰好在拧着帕子放在李氏额上为其舒缓些,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宣娘在小厨房煮好了药,便道:“进来吧。”
但踏入屋门的脚步声不似宣娘那边轻巧,却沉稳十足,甄七这才转过去:“夫君?”
李氏得了冷帕子舒缓,有了些精神,只听甄七唤那人做夫君,便知晓那是燕侯魏劭,作势要起身。魏劭见了,三步走至甄七身侧,握紧了甄七的素手,与其一道止住了李氏的动作。
甄七急道:“阿母,你身子都还热着,就这么躺着,勿要有大动作,宣娘是个会照顾人的,这几日七娘子让她候着你,我也放心了。”
李氏垂泪,手想要轻轻挨一下甄七隆起的小腹,却又不敢:“累了君侯和骊珠了,这番事该是我之劫难。”
魏劭观李氏之相,有五分似珠珠,剩余三分似刘太夫人,便是有这两分作那天人之美。便晓得这李氏也该是个妙手回春,医者仁心之人:“岳母大人勿要多思,珠珠此番归宁心中挂着您,一月前便是出发了,只可惜迟了这些时日才到。”
李氏听闻魏劭唤她一声岳母,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君侯大量,小妇人不知说什么才好。骊珠,你……懂事才好,不要过多劳烦君侯……”
“怎么是劳烦?”魏劭柔声道,“翁主与岳母将珠珠教得如此好,劭必当珍之爱之,不是那烦累。”
“女君,药来了。”门外是宣娘的声音,甄七准许后宣娘推门而入,手上的端盘里有两碗药,一碗是给李氏调理身子用的,另一碗则是药渣。
甄七先将给李氏调理身子的药端来,又让秋霜扶着李氏,一口一口地亲侍汤药后,看着李氏熟睡了才与众人一齐到了莲云楼的正屋里。甄七拿过宣娘的药碗:“这便是毒害祖母的药渣子?”
宣娘称是:“的确如此,幸得夫人聪慧,只拿出了一部分药来,将药渣存了档,在笔记上记了下来,婢才能随着夫人的笔记找到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