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侯
宫门家风森严,于朝堂有一言之地;于乱世有一箭之语,此番预与她定下婚约的事宫家第二子,虽无其兄长雄才大致之风,名声亦是清风之流。
半月后,回到渔阳老家的魏劭前去拜见祖母之后,与祖母徐太夫人叙天伦之时,不知道怎的就提到了这件事。徐太夫人身材枯瘦,穿黑衣,头发花白,额广而颌圆,两颊略凹,不见当年洛阳之色,唯独那仅存的右眼独目炯炯有神,回想起当年的手帕之交,却是叹一句:“可惜了。”
魏劭正沏茶,不知徐太夫人为何忽然有此感慨:“有何可惜了。”
徐太夫人道:“仲麟,可否闻甄氏?”
魏劭不可置否地颔首示意,常言道:兖州有二乔,徐州甄氏俏。那二乔是与他有宿仇的乔家之女,这常言中所说的甄氏,不是那甄家之女,而是独独指徐州刺史甄府的七娘子:“略有耳闻。”
“徐州刺史鼠目寸光,明哲保身,为甄氏定下了宫门二子,可怜我那老姐妹,嫁了个如此不得体之人。”当年豆蔻手帕交,如今耳顺隔远方,实乃憾事。
青州宫家之人魏劭也曾在联盟之时见过,宫家上下竟是找不出一人足以担当得起当世大才,可见传闻并非得当:“祖母觉得惋惜。”
徐太夫人直起身子,难得来了兴致想要去院子里走走:“当今时代,男子十五六便要定亲,你过了这日子就是二十一,下个月十三是个好日子。”
好日子?
对于祖母定下的这门亲事,魏劭不解:乔家与魏家是宿仇,祖母竟然答应了那乔家竖子求亲之许。那乔家之女,莫非真的以为自己国色天香,想要以一纸婚约来抵消十年的仇恨?!
就像魏家一样,甄七定亲之事就仿佛是这难得茶余饭后的闲谈安宁之事。只不过这份短暂的安宁随着兖州乔家的一个晚上被打破。
“你说什么?这才半月不到!”正在药堂里研磨参根入药的甄七闻此言惊诧不已,“六姐姐可勿要胡言乱语,这可关系到大乔阿姐的名声。”
甄六虽比不得七娘子之美,但也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她那双杏眼睁得圆,如今这般作态却像是嚼舌之人:“你这呆子,在药堂做傻了吧?这都传遍了整个东郡了,还能有假?!”
整个东郡都传遍了?那……燕侯之威,更胜周群,先有乔氏宿仇在先,如今大乔阿姐竟私奔:“可知是何人引诱?”
“只闻乔家失了个绿眸马奴,谁知晓叫什么名?”甄六睨眼瞧着宛如捧心西子般惆怅的甄七,“看来乔氏灭族在所难免,都道那燕侯暴戾恣睢,心狠手辣。兖州这次倒是要被那如狼似虎的魏家军给吞了。”
甄七反应过来,横目而对:“谁叫你如此幸灾乐祸于他人?乔家尚且是甄家姻亲,如今祖父将你嫁出去,你倒以为能逃开这甄家。七娘子有话告诉六姐姐,你生在甄家便一辈子都是甄家女,兖州若是被周群或燕侯攻陷,下一个就是徐州!没了甄家,我们这些被送出去的甄家女又有何存世之处?!”
还待驳斥的甄六听卿一言,刹那间脸色如雪般冷住:“这……你莫要危言耸听,甄家虽式微,好歹是百年世族,周群燕侯等必敬之。你且好好守着你那宫门二子,上好的姻亲莫要被人半途劫走了才是。”
虽说甄六平日里迷迷糊糊的,但论这坊间之闻,到底是能打探个五六,总有八九分真。既是她提出了宫门之事,那定是青州那边出了事:“六姐姐所说,看来是错不了了。”
甄六道:“老太太到底是偏疼你几分,想为你谋个近处的人家。只听外人说道,那青州刺史夫人原定是要将母家之女许给二子,却被你拦住了去处,想来你若是硬要嫁过去,婆母之难是少不了。”
若论起持家,甄家算不得好。只不过有些却是她们从小看在眼里的:四房虽不全是老太太所出,但对于几房媳妇却都能一视同仁。阿母对她教导亦是如此:“可有打听到,宫夫人对我有何不满?”
“这话说出去,我都来气,她居然说我甄家女儿素有媚名,怕是难以把持,裙下之臣无数,真是糟了天谴了!如此之言,居是从世族大家女眷口中所出,真倒是难以启齿!”
看来这宫家,祖母是断不会让她嫁进去了。先前因着她的亲事已经得罪了周群,如今因着她的相貌又得罪了宫夫人。
只怕是还要缓一缓了:“六姐姐帮忙取架子上甘草二两、附子二枚、白术二两、桂枝四两。”
阿母李夫人出身医女,甄七打小随着阿母学了这些个方子,也能在这药堂里打下手,甄六照办:“怎的抓了这些药?”
“过了秋日便是冬,提前做好这药丸送到军营里备着,将士们也少些筋骨之痛。”
一纸婚约绑住两大世族,乱世之中的无形交易罢了。如今的徐州甄家如根须一样扎在此处,甄家若真的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外面再如何战火纷飞,也挡不住想要闲谈的百姓,晚上甄家姐妹回到府邸之后,就见门房叫来,说是老太太传两位女君去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