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四岁时初见君
的交谈声本来都不高,突然大声说这话的是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女声,话语中新通用语和锡姆语夹杂在一起。昏暗的光线中只能看到她背靠在一处吧台边,正捻着一只高脚杯,低头看着面前桌上一处棋盘样的事物,词句的对象却是正在她背后小心调控那博山香炉的男子。
“白某并不心疼自己的珍藏”,白姓男子说着一口有些讲究的星河语,文雅的用词中却多少有些暧昧的言外之意,“倒是法蒂玛小姐此言该作何解,莫不是您要帮我爱惜吗?”
周围人顿时起了一阵哄笑,青水也收回目光,暗笑着摇了摇头,自从昨天驶出西西里大风暴海域后,大家的心情都轻松了一些。他放下茶杯,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往前靠了靠,咳了两声。
炉火的光更小了些,少女发现青前辈的脸更加黯淡了,两眼愈发深沉。青水继续道:“回廊是前代王朝时候的形制,时不时可以看见很久以前的诗人题的对联,檐角和廊柱参差,间杂的阴影层层叠叠,令人有些害怕,好像里边藏着什么怪物一般。”
少女不安地拧了拧身子,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同伴的衣角。“大学里怎么会有怪物啊……”她嘴上不信,却越说声音越小。
“呵呵”,青水高深莫测地冷笑,“年轻人还是要多历练,古语有言呐,魔道邪祟无孔不入……”,他一敲桌子,幽幽说来:“魔道的问题且放在一边,我们说此时,正当我和师姐走在回廊里,冷不防头上的横梁上突然掉下来一个白影,长长的头发披散垂下,脸色苍白的吓人,赫然是一个女人。我仔细一看,旁边的月光从廊檐下照过来,她竟然没有影子!”
“啊!”少女低呼一声。
满意地看着少男少女的表情,青水放下茶杯,打算回自己的舱房去。这时男孩似乎反应得快一些,问道:“我怎么觉得,神尊不像是会装神弄鬼的人啊?”
青水莞尔一笑,“所以说,年轻人还是要多历练啊”,他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倚老卖老地说,“每个人都不是简单的,人人都是复杂的多面体。徐神尊的确是顶天立地的大英豪,但不代表她在日常生活中也是时时刻刻正气凛然地板着张脸……”
青水一边心中暗笑,一边正要长篇大论,这时那位白袍法师走了过来,笑着打断了他,“青老弟,”法师捋了捋长长的胡须,“别逗小孩了,过来咱们一起打点牌,唠叨几句?”
“哈哈,谁想和你们一帮老头子老太婆聊天,年轻人多有意思。”青水嗤笑道,“你们那一桌,个个的皱纹都够去基座下当法官了,要按严格的年龄来算,起码是我奶奶辈。”
被青水这么一笑骂,白袍法师也不以为意,早就习惯了这家伙的滑不溜秋,他只是对少男少女说:“索菲亚,阿尔瓦罗,快谢谢青前辈,他讲的知识可是无上的财富。”末了,他又幽幽地补了一句,“只是这知识的含水量快赶得上船上的柴火了。”
被称作阿尔瓦罗和索菲亚的少男少女刚刚还颇有些紧张,现在却差点绷不住脸上的笑,尽全力才恭敬地行了个完整的晚辈礼,典型的伊比利亚高原传统礼节,“感谢您的慷慨分享。”
给了这俩小孩一人一个护身符惹得他们喜笑颜开后,青水长叹一声,暗道世风日下,晃了晃脑袋,也不多言,瞪了一眼苍老的白袍法师,对方微微一笑,两人这便算是打过招呼了,于是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捋着并不存在的胡子,溜出了这间茶餐厅。
……
随着行走,茶餐厅里的嚷嚷人声逐渐远去,走廊里便显得有些凄清冷寂,隐隐可以听到舰尾传来的规律水流声,二十天前在锡兰港出发时加装的消音符刻忠实地掩盖着老旧军用引擎的轰鸣。廊道有点长,还得一边上下爬梯、一边转几个弯。可惜分给自己的舱房是在另一端,真麻烦,青水心想,要是新式军舰,设计肯定更舒服些。
这艘军舰是几十年前格拉纳达王国机械部制造的老型号了,时间真是快得如水一般。那时候卡斯蒂里亚人和加泰罗尼亚人还是旧大陆议会激进主战派的中流砥柱,伊比利亚高原上几大军工厂钢铁如流,日夜不停地制造着运往南国前线的兵器。看了看繁复华丽的走道灯,青水不出意外地发现有些铜漆已脱落,窗外的月光抹在上面,更为这气氛增上一丝霜凉。
又是一道雷音传来,有几片舷窗玻璃哐啷哐啷地,像是跳起舞来,有些刺耳。
他扯了扯头发,悲哀地又扯下来两条发丝,于是不情愿再回想这些往事。已经走到楼梯间了,看了看正常情况下需要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的、被狭窄的空间挤得斜率惊人的楼梯,他又叹了口气,悬浮法术先于这口叹息已经用了出来。
“究竟是谁管这玩意儿叫楼梯的……”他吐槽的声音低不可闻。
插入钥匙,暗自庆幸这锁孔还能用,推开自己的房门后,青水却突然愣住了。
屋内没有开灯。
舷窗下,衣柜前,月光悠悠地照在女子的容颜上,照出了一丝残留的水汽。
她施施然地坐在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