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色港风复古花衬衫，腰下是一条及脚跟的水洗蓝毛边牛仔裤。

他单手插兜，姿态慵懒随意，走到最靠近马路的摊子，戏谑般地朝摊主连着吹了两声口哨。

摊贩像是迎接什么大人物一样，放下手边的活，脱了手套，在围裙上揩了揩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支香烟满脸堆笑地递到男人身前。

男人欣然接过香烟叼在嘴里，没有下一步动作。

摊主是个有眼力见的，摸出打火机绕到男人跟前，殷勤地点燃烟头。

趁男人吞吐烟圈时，摊主从腰边挂着的钱包里掏出厚厚一沓人民币，腆着笑脸毕恭毕敬地递到男人面前。

男人接过这把钱，小臂一抬，将钱丢给刚从驾驶室里走出来的小胖子手里。

他保持着这幅无所谓的样子，两指夹着烟，移步下一家小摊前，这次他看也没看摊贩递过来的钞票，扭头朝跟着他的小胖子递了个眼神，小胖子立刻点头哈腰地收下钱。

嘶——

林臻手背一疼，牙关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她立刻收回视线，寻找刺痛的来源。

老奶奶神色慌张，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摊子，混乱中收香槟玫瑰时，茎杆上的尖刺剌到了林臻手背上。

林臻直觉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所以老奶奶才这么着急收摊。

顾不得手背上时不时传来的阵阵刺痛，她弓下腰，和老奶奶协力将君子兰的花盆送上了架子车。

她又将一大捧香水百合抱上架子车，动作间不忘询问发生了什么。

老奶奶朝不远处的男人收钱的男人斜了一眼，语气为难：“我交不起钱……”

交钱？

林臻的疑问还没开口，男人就已经来了两人跟前。

男人身形挺拔，堵在林臻面前，旁边路灯的光亮瞬间挡了个严严实实。

残光不偏不倚地落在男人肩上，光影交叠之下，衬得他的骨相格外立体。

男人的视线只在林臻身上停了一瞬，随后飞快地移到老奶奶身上。

他语气很不耐烦：“钱。”

“幺哥，下次……”老奶奶支支吾吾，低眉顺眼地和这位“幺哥”打着商量，“下次交……你看行不行……”

男人半阖下的眉眼模糊在指尖升起的烟雾里，掩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我这两天手头紧……”

“幺哥你能不能缓我两天？”

男人扭头朝身后的小胖子吹了个口哨，下巴朝老奶奶的架子车扬了扬，出口的话简短而有力，听着很有压迫感：

“搬。”

小胖子立刻会意，当即上手动起老奶奶架子车上还没来得及卖出去的花。

小胖子赶着趟儿地将老奶奶架子车上的花朝他们来时的面包车上搬运，老奶奶一遍又一遍地乞求着男人，她绕到男人身侧，拉住他的手腕，低声下气道：“幺哥再给我两天时间……”

“幺哥我下次肯定给……”

“我家老头子前阵子害了病……”

“所以手头没闲钱……”

老奶奶细碎的祈求声格外刺耳，男人却置若罔闻，冷眼看着小胖子一趟趟地把架子车上的花搬到面包车后备箱上。

周围人的态度也让林臻咋舌。

一个七十岁的老奶奶这样被一个混球欺负，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

昆城地处偏僻，镶在昆城边缘的望星镇更加偏远。

来之前林臻了解过，这里不算太平，经常有流氓地痞扰乱当地的治安，收保护费什么的是普遍现象。

林臻有了初步的判断——

这个幺哥，是个收保护费的混混。

“外地来的？”男人身子一歪，斜倚在灯柱旁，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林臻身上。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烟，烟头猩红的光在压抑的热风里闪烁着猩红的光。

黄头发，花衬衫，骚包的墨镜，抽烟，仗势欺人，言语轻浮，完全符合林臻心中对小混混的刻板印象。

林臻毫不客气地呛了男人一句：“跟你没关系。”

“介意？”男人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捻起烟蒂，转眸间毫不犹豫地摁灭了烟头，“不抽了。”

这个幺哥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都是个标准的街溜子，林臻可不想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转身就跑。

刚踏出一步，男人突然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他视线落在林臻未过膝的半裙上，这冒犯的目光让林臻很不舒服。

她正想开口，男人却收回了视线。

“我们这儿可不比你们大地方，注意安全。”

小胖子正好搬完架子车上最后剩下的一盆君子兰，男人跟着小胖子转身朝面包车走去，林臻还没明白男人话里的意思，瞥见默默推车不敢吭声的老奶奶，心生不忍，阔步上前，冲着男人的背影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