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23年除夕，大街小巷灯火通明，举国同庆。春节联欢晚会开播三个多小时后，一道尖锐的警笛声划破夜空，汇入川流不息的万家灯火。

“患者身上多处创口，下肢动脉破裂，让电梯操作员开紧急!”

“拿呼吸机，去通知备全血……”

“让一让，让一让!”

人群被匆匆疏散，医疗床飞快的穿过走廊，在明亮的地砖上划出尖鸣，几名警察和医护一边随着医疗床奔跑，一边紧张的观察着床上伤痕累累的人。

随着医疗床的极速移动，床上的女孩身体微微抽搐，只见一道可怖的伤口贯穿了她整个左肩，血肉混合着衣料翻卷，肘部以下已经不知所踪，而她胸腹的几道伤口还在源源不断的溢出血液，以一种令人触目惊心的速度洇透洁白柔软的高领毛衣。

她大睁着眼睛，口鼻中不断涌出大团血沫，碧色的瞳孔内昏昏茫茫，像是北回归线内一抹漂浮渐散的极光。

“不要睡!”护士心惊胆战的注视着她的眼睛，声嘶力竭:“别睡!”

“春风上城C幢三单元501发生命案，死伤者两人，其中男性当场死亡，女性重伤垂危。案发现场未发现第三人痕迹，初步判断女性伤者具重大作案嫌疑。”

漆黑滑韧的长发从床边垂落，随着一路疾奔在半空中划出柔软的弧度，女孩失焦的眼睛和她对视，好半晌，冰冷的嘴唇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维……”

护士心急如焚:“什么？”

血液急喷而出，已然将洁白衣料染作纯赤，女孩躺在满床乱发中，勾起嘴角，勉力向她轻轻一笑。

抢救室大门轰然洞开，护士松开手，看着医疗床被接进房间，她缓缓站定，手上沾染的血液顺着橡胶手套边缘下坠，神情间满是不可置信。

咔哒一声秒针归零，零点钟声轰然奏响，“铛——铛——铛——”传出很远，刹那间，无数烟花冲天而起，在夜幕中烧出一串串绚烂的小白昼。年景更变，新岁抚痕，天南地北的人们欢呼雀跃，庆祝新的一年开始。

“队长!”年轻警员步履匆匆的掀开警戒线，一片狼藉的客厅中央，采集们正在收集现场。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缓缓回头，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直勾勾的看向警员。

警员年轻的、有些紧绷的声音和医院中女孩断断续续的呢喃重合，仿佛晦暗天色席卷而来的一道惊雷。

“队长，死者是女孩的父亲。”

与此同时，小护士抬起头，惊疑不定的看向门口鲜红的“抢救中”，难以言喻的毛骨悚然从尾椎出发，在整片脊背激发出此起彼伏的鸡皮疙瘩，想到濒死的女孩那双碧绿的眼睛，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片刻前，女孩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

“维特儿，你的眼睛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