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机器与人

第四章

“寂寞？”伊夏以为自己听错了，质疑地看向他重复这个词语，“你是说寂寞是吗？”她没想到机器人的嘴里会冒出这个词，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本被打扰了工作进度的烦躁也散了些，反而是生出了兴趣。

“是的。”他像是有些被她的反应打击到了。虽然他很笨拙，但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足够他理解人类（或者说是伊夏）的某些表现和举动所代表的含义，他的数据运算告诉他伊夏现在不认同自己的理由。

他显而易见的变得沮丧了起来，漂亮的眼睛停止了从刚才就开始不断闪烁的红光，恢复成了平时的暗红状态，但却还是没有放弃，眼瞳直勾勾地盯着她瞧，很是渴盼地等待她回答的模样。

伊夏的嘴角弯了弯，她摘下架在鼻梁上厚重的实验视镜放在腿边，挂在坐着的工作台前的两条腿愉快地荡了荡，“白以，你知道寂寞是什么意思吗？”她觉得他或许都不知道什么是寂寞。

这种人类的某种无聊心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个词语。肯定是波莉带坏了他，那个孩子总喜欢拉着别人看些没有逻辑的言情剧——即便白以实际上算不上什么人类……或许是被最近流行的疼痛青年思潮洗脑了，控制中心也变得有些奇奇怪怪的。她皱了皱眉。

女孩软乎乎的声音对于一台高大的金属制品而言充其量只是一团经过分析处理的声波震动。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机器人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是不一样的，和其他所有见过的人类都是不一样的。

机器人呆板的脸上显露不出分毫，他的控制中心依然飞快而高效地在运作着，处理分析她的话，“当然，寂寞是指无法与人沟通或者无法通过沟通来获得满足的一种不完全可见状态。”他回答，“如果伊夏你需要证明，我可以提供我近一个月内的心理报表，也可以提供近两个月的行为分析报告，或者是——”他一边说一边打开黑色公文包，拿出里面装着的电子显示板想要向她一一展示所罗列的这一系列数据分析成果。

“停下！停下！”她朝他喊，制止他讲下去。

伊夏丝毫不怀疑这个家伙已经准备了充分的数据想要向自己证明他的心理存在问题，鬼知道一个机器人哪里来的心理问题，她及时叫停了他的举证行为。她觉得自己和白以面面相觑地探讨他寂不寂寞看上去有些诡异，这个话题有点像露露阿姨经常同陌生男士在酒吧时交流的问题。

她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美艳妖娆的红发女人在吧台勾着男人的下巴在他脸上慢条斯理地吐烟的样子，然后代入了一下自己和白以……嗯——这个想象进行不下去了。

果断地中止了思绪，她晃了晃脑袋，重新看向白以，“好的我知道了。但是这和你想要安装触觉系统有什么关系？如果你心理……呃——”她把话题转到了他最初的要求上，说到“心理问题”时还是忍不住纠正了自己的说法，因为她确实还对此存在着不少疑虑，“你的控制中心有了反常的话，我觉得你需要做的是去给自己做个系统检查看看是否存在病毒入侵。”

说到这里，她又问他做过了检查没有。

白以摇头，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过身背对着她。

伊夏叫了他几声他都不应，像是死机了一样没有反应。

她心里转了转念头，明白他是生气了。

对于机器人而言问他有没有中病毒就和说一个人脑壳有毛病没什么两样。他是真情实感的觉得自己在骂他……

她有些头痛，心想养个机器人实在是麻烦的很，还要时不时照顾他脆弱的自尊。

也不知道是哪个无聊的人制造的他，花费那么大的工夫却给这家伙塑造了这么一言难尽的个性。

传统生产线上的机器人通常不具备人类意义上的“性格”特质，因为帝国的机器人禁令，机器人只能够作为人类的辅助工具存在，通过输入端口的指令行动。只有少部分私人制造的机器人会被赋予性格，具备“心智”并能够随时间成长以及受环境影响产生同化效应。

实际上，这种技术下产物的稀少不仅仅是被帝国严令禁止这么简单，同时也是因为其自身存在着极大的技术挑战。大多数机器人领域的专家学者都并不看好这一课题。至少据她所知在机器人禁令颁布之前真正公布从事这个方面的研究的也只有那个帝国智慧机械人公司名下的一所实验室。

不过，据传言当时是已经研究成功了的……

她曾觉得白以说不定就是来自那个关闭了的实验室，甚至有可能还是天才的阿克曼博士所制造的！这个猜想无数次叫她心跳加快，以至于对待这个令人头痛的机器人都多了几分耐心，闲暇之余还愿意满足贪得无厌的机器人无伤大雅的小请求。

想到这里，她决定宽容白以的小脾气。

伊夏知道机器人刻板固执的个性，如果她没有安抚他，这个家伙很有可能会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生气——直到电板被烧坏为止。

值得庆幸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