圩七滴泪
钧的节目也是围绕着风筝这一主题的。
他身着模拟风筝翅膀的飘纱中式长衫,吊着威亚从高空舞台上缓缓滑翔而下,身形高挑却身轻如燕。发型妆容也作古装打扮,仿佛是古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金云熹觉得他更像志怪小说里的魅——以美色猎食人世间的阳气为生。
有了这个设定,他的每一句唱词都仿佛蒙上了迷幻的味道,扣人心弦,引人入梦。
五月榴花妖艳烘
绿杨带雨垂垂重
五色新丝缠角粽
金盘送
生绡画扇盘双凤
正是浴兰时节动
菖蒲酒美清樽共
叶里黄鹂时一弄
犹瞢忪
等闲惊破纱窗梦
(欧阳修《渔家傲》)
*
人从来算不过高速路。
祁钧的回程赶上了端午节堵车(只有金云熹不记得今天会堵车),等他到颢景花园已经十一点了。
金云熹并没有等他等得焦虑——因为她看着电视在沙发上睡着了。
祁钧一进门,狸花沙沙从客厅窜出来,它平时这时候都是在自己窝里。
他开了玄关灯,瞥见隔壁厨房里好像摆了一整个台面的碗盘。都是已经备好的菜,但好像没有人把它们炒熟。
电视的声音在客厅回响。江视深夜剧场正播着他前几年主演的电视剧《潜江》。
沙发上的金云熹怀里揣着个云朵抱枕,睡得正香。脚边的漠漠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其它表示,就继续睡了过去。
“真是叛徒。”祁钧苦笑,回书房换了干净的居家服,把厨房的东西收回冰箱,给沙沙和漠漠换了干净的水盆。
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金云熹还没醒。
他走近沙发,蹲下静静地看她。
最近他早出晚归的,金云熹也经常在组里,二人并没有多少时间多聊几句。
“熹熹,回去睡吧~”他轻轻说。
金云熹毫无反应。
还是抱她回去吧。他想。
她在他怀里,他在她耳边轻念,“是我,又又抱你回房间睡。”
他轻手轻脚,她在他怀中蜷缩了一下,并没有从梦中醒来。
进了卧室门,祁钧看到床头粉色的氛围灯,玫瑰香露的味道弥漫,几个造型别致的“小玩具”,不用猜也知道她盘算了什么。
祁钧失笑,怀里攒成一团的人,最近每天都在拍戏,算来算去没算到她自己太累了。看样子这都已经睡着好一会儿了。
祁钧把金云熹放在床上,准备给她盖上被子。
可睡了一个多月书房的他,忘记了主卧的床这么软,自己也跟着陷了进去。
她一直喜欢柔软如云朵的床垫,颢景就是按照她的喜好装修的。
这个家的“主人”终于回来了。
近在咫尺,他想多看她几眼。就这么一直看着,管它什么工作,什么舆论,什么其他的人。
她就是他的星星,永远璀璨。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脸颊、嘴角,这种亲密也不是没有,如此的安逸和愉悦,使他格外满足。
睡熟了的金云熹仿佛也知道身边的人可以信任,可以亲近,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
祁钧也累极了,索性任由她搂着,沉沉睡去。
*
是夜,祁钧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十八岁的他,在满眼梧桐树的校园里,遇见一个迷了路的女孩。
她说:“原来我们是同学呀,我叫金云熹。”
他牵起女孩的手,走在银杏落满地的夕阳中,北城的初雪落在她卷曲的睫毛尖。
漫长的黑夜,吞走了空气。他看不见,听不明,不能进气不敢出气。
他唯一知道的是,有一对温暖的唇,落在他的唇上。
他想要更多,他伸手向漆黑虚空的未知,什么也抓不住。
他走过雪原沙漠,他爬过高山,潜过深海,他在密林里搜寻,在古城墙上眺望,穿梭于高耸入云的斑斓都市,奔波于灯红酒绿推杯换盏,他都寻不到。
那个温柔如水,气质芙蓉,坚毅似冰晶,深情若星辰的,他的女孩。
一贯纵容他的父亲母亲说:去吧,去走你要的路,去寻你思念的人,不要成为她的遗憾,不要带着遗憾过一生。
原来他早已知道她在哪里,只是太怯弱,不敢走到她的面前。
他什么都学,什么都做,凡是可以接近她的机会都不会放过。
他终于敢向她伸出手:“亲爱的星星啊,请你再看我一眼。”
星星把手郑重地放在他掌心:“我一直都在看着你,灿烂如炬,辉煌如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