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前世债（上）

人群中，一头肥猪正躺在地上哼哼着。

一个烂眼睛男子凶神恶煞地跳着脚指着一个瘦小的少年骂：“我这头母猪一年产三窝仔，一窝十八个猪娃，你这破牛车压断了母猪的腿，你这一车东西都不够赔的！”

少年苦着脸为自己分辩：“不是我的牛车撞了你的母猪，是你的母猪撞了我的牛车。”

听他的口音，并不是本地人。

听见少年这么说，烂眼睛愈发地凶狠：“没错，是我的母猪撞了你的牛车，可你的牛车撞坏了吗？！”

牛车自然没撞坏。

少年紫涨了面皮，说不出话来。

烂眼睛就乘胜追击，冲他直嚷嚷：“你的牛车好好的，我的母猪压断了腿，你说该不该赔？！”

“可我的牛车走得好好的，你把母猪赶过来，硬往车轱辘上撞，我躲都躲不及……”少年还试图为自己分辩。

烂眼睛却高声嚷嚷着：“总之是你的牛车压断了母猪的腿，对不对？”

少年只好点头。

“这不就得了，借债还钱，杀人偿命，压断了猪腿就得赔钱！你这牛和牛车都得赔给我！”烂眼睛嚷嚷着，使个眼色，和他一伙的几个人上前就推开了少年，将牛缰绳抢在手里。

眼看着自己的牛车和货物要被抢走，少年慌忙阻拦：“这些米是我卖了给我娘看病的，你们不能抢走呀！”

烂眼睛却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少年爬起来哭着哀求看热闹的人帮他：“各位大叔大哥，帮忙说句公道话啊，你们刚才都看见了，是这头猪撞的我的车呀……”

可那烂眼睛是本地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名叫张二赖，平常纠结着一帮地痞无赖，专靠坑害外地人过活。

本地人尽管都觉得少年可怜，却因为怕被报复没人敢为少年说话。

只劝少年：“你别哭了，遇到张二赖也是你倒霉。”

也有说让少年去报官的。

一个老者摇头：“我看还是算了，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去，你这刚被抢了牛车，再去告官，还得花银子，你是外地人，知县未必肯向着你。”

少年闻听，大哭不已：“那该如何是好，家中老母还等着我卖了米换了铜钱去治病呢！”

金盆看到这一幕，气得头顶的火直冒了八丈高，正要去把张二赖捉来，钱昶却已经先行一步，拦住了张二赖。

“哟，钱爷，失敬失敬！”张二赖朝钱昶拱手作揖。

作为本地有名的泼皮无赖，他自然是认识本地衙门里的大衙役的。

钱昶冷着脸：“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明抢！”

张二赖皮笑肉不笑道：“钱爷，这片好像不归您管吧？”

“不归我管，归刘振兴管，可他已经死了！”钱昶冷言道。

张二赖以前和刘振兴沆瀣一气，明目张胆地坑害过往客商，客商若敢报官，刘振兴又是知县身边的捞钱好手，三言两语就让知县听了他的。

如今，刘振兴已死，这张二赖竟然还不知收敛。

“他是死了，可这片，还是不归钱爷管啊。”张二赖笑着拿出了一个银元宝，双手奉给钱昶，“这个，是我孝敬钱爷的，请钱爷高抬贵手……”

“不归我管，归知县管！少给我来刘振兴的那一套！走！”钱昶直接把张二赖扭到了石季伦面前。

“大人在此，跪下！”

石季伦站在那里，挺拔如松，不怒自威。

横行街头的张二赖忽然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小的张二赖见过石大人。”

同时，他在心里咕哝，今天怎么就撞上了这知县，前几天打听到他不在县衙，自己才出来作案。

自打这石大人做了修武县令，他就不敢那么嚣张了。

以前的知县，只要一到任，他就送礼，没有不收的。

可这石大人，他送了一次，被一顿杀威棒打了出来，他以为银子送少了，又送了一次，直接被关了半个月。

他知道，他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了清官。

从大牢里出来，他学乖了，不怎么敢搞事情，要搞，也是偷偷摸摸，小打小闹，不敢明目张胆。

最近，听说石大人不在衙门里，他才搞了这么一个大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寸，刚一出洞，就被石大人抓了个正着。

石季伦冷眼看着张二赖：“你可知罪？”

张二赖以头抢地：“大人啊，小的冤枉，小的猪被他撞……”

“来了来了，大人，把官服换上！”金盆跑得两额冒汗，手里捧着石季伦的官服，“审案子得穿官服。”

修武大街离县衙不远，刚才见钱昶拦住了张二赖，她就跑回县衙，抱来了石大人的官服。

钱昶慌忙上前帮石季伦换上官服。

石季伦原本生得俊逸绝伦，换上官服，更显得威仪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