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人不厌诈

“她还好吗？”石大人原本温润如玉的声音，霎时间变得沧桑寂寥，“我也曾无数次这么问过，却没有谁来回答我。她永远留在了十六岁的那个夏天。”

金盆一下子捂住了嘴，继而惶恐地磕头：“大人恕罪！金盆不该多嘴的！”

众衙役业已打扫干净，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一时间，大堂里寂静无声。

唯有飒飒的风声穿过厅堂，似乎诉说着一个凄凉的故事。

那年你说，等来年开春，要在园中种好多东西，可你……

金盆跪着，不敢抬头，也许是太过害怕，也许是地面冰冷，她的身体不停地哆嗦。

钱昶看了一眼金盆，于心不忍，上前轻声对石季伦道：“大人，夜深了。”

石季伦似乎没听到，他的心神好似不在他的身上。

“大人。”钱昶又唤了一声。

石季伦这才回过神，见金盆还跪着，诧异道：“你怎么还跪着？”

钱昶连忙对金盆说：“还不快起来！”

金盆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起身。

也许是跪得太久，还未站稳就一个趔趄似要栽倒。

钱昶见状本能地去搀扶。

不过，他不是伸手搀扶，而是伸出了他的佩刀。

他大概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不该有肌肤的接触。

金盆倒是心领神会，知道钱昶是用刀扶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了刀，往后一扯。

不知是她太胖还是力气太大，这么一扯，不但没让自己站稳，反而把钱昶扯了过来，由于重心偏移，两个人都跌倒在地。

钱昶直接趴在了金盆身上，鼻尖竟然触碰在了金盆的鼻尖上！

金盆还没怎么着呢，钱昶倒像是受了炮烙，一下子蹦了起来。

速度之快，从跌倒到起身，前后用时不到一秒。

石季伦忍不住笑了：“你原可以伸手扶她一把的，却伸出了刀，手没挨着，脸倒挨着了。”

“大人莫要取笑。”钱昶通红着脸不敢看石季伦。

金盆也捂着脸跑了，速度之快，像个肉球滚出了大堂。

不知为啥，钱昶竟然又感到好笑。

他不是笑点低的人，可这个金盆，他一看到就想笑，不笑都不行。

隔日，石季伦正式上任。

他刚到大堂，就见刘振兴谄笑着凑过来：“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去查假师爷藏的财宝？”

“财宝数额巨大，我已上表朝廷，待朝廷钦差前来，一起查验。”石季伦面色冷峻。

“禀报朝廷？还让钦差来一起查验？”刘振兴惊讶不已，“大人，您怎么能这么做呢？”

“那我该如何做？”石季伦凤眼微眯，审视着刘振兴。

“恕小的鲁莽，依我看，您应该先去查看一番，将其中的一半上报朝廷，一半，就……”刘振兴谄笑着，没有再往下说。

但石季伦已然明白他的意思，却淡淡地说：“不属于自己的，还是别伸手，免得招祸患。”

“钱多了又不咬手，大人，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多了，鬼都得听您使唤。”

“是吗？”石季伦审视着刘振兴。

“那肯定，我可听说了，现在好多人都买官做，您要是有了一大笔金银财宝，还做什么知县，直接捐个刺史知州做做也不是没可能。”

这时，有衙役陆陆续续地上衙。

刘振兴见状，给石季伦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这才站回自己的班位。

石季伦不做理会，命众衙役将昨夜在假师爷房中查抄的银两全部搬到县衙大堂，并通知前几日缴纳过接风银子的百姓前来领回各自的银两。

百姓做梦也没想到交上去的银子还能退回来，领了银子之后，都对石季伦说着感恩戴德的话，说石老爷是清正廉明的好官。

倒是西街绸缎庄、米铺、包子店的掌柜，虽然领了银子，却连连摇头。

石季伦问他们：“几位可有什么意见？”

刘振兴连忙说：“没意见没意见，他们能有什么意见？”

石季伦冷笑：“他们当然有意见，你收了他们每户十两银子，推给他们的却是一两银子。”

继而目光凌厉地盯着刘振兴。

刘振兴慌忙跪下：“大人，他们胡说的呀，我只收他们五两银子，不是十两！”

又冲几个掌柜的说：“嘿，我说你们几个，也学会了讹人啊？你们竟然敢讹你刘爷！我分泌只收了你们每户五两，你们倒来了个翻倍！好，你们给我等着！”

语气里，满满的威胁的意味。

“不是他们说的，是我说的。”石季伦淡淡地道。

“哟，大人呀，您不能冤枉小的！小的真的只收了他们五两银子！”

“是五两，我不诈一下你，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