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价

“什么碎了？”

玻璃破碎的声音清晰地在客厅里响起，宋榆此时站在何汐身后，隐约察觉到什么。

“你刚才碰了什么？”

何汐此时看着满地的狼藉，表情有些紧张。“我刚才想打扫卫生，看见柜子里有一个盒子，好像是沙一样的画……”

“是我的流沙画！”宋榆惊呼一声，急忙询问：“它怎么了？”

“你刚才突然说话，我没拿稳，不小心摔在了地上……碎了。”

听见这话，宋榆脸色倏地变了，像是不敢相信。

“你把它摔碎了？”

何汐没想到会出意外，她本来打算擦干净之后放回去的，可是现在，玻璃却变成了碎片，满地都是彩色的砂砾。

她有些心虚，回头看见宋榆脸上带着怒气地质问她，有些娇气地小声辩解。

“要不是你吓我，我也不会松手。”

“我之前说过，你只需要负责自己的工作，为什么突然要去动我的东西？”

宋榆的语气冰冷严肃，带着隐隐的怒气，完全不像平时那样温和，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已经气得身体微微发抖。

“打扫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那你打扫过吗？”

一声反问，让何汐瞪大了眼睛，第一次听见宋榆用这样的语气嘲讽。

“你什么意思？”

宋榆面无表情道：“从你工作到现在，没有一个工作能做好，难道还要我告诉你吗？”

“我至少、至少每天都在做饭，你的一日三餐都是我做好的！”

她没有什么底气地辩驳，刚说完，却见宋榆站在原地，明明双眼看不见，还被纱布蒙住了，但何汐却觉得，他正微微垂下视线，用鄙夷和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像是能刺穿一切谎言。

“你做的？你确定吗？”他直接反问。

何汐握紧了拳，死不认账。

“确定！”

“那为什么你做的饭菜，和我之前吃过的一家餐厅，味道一模一样？打包盒跟真正的碗盘区别很大，筷子一碰就能感觉出来。”

宋榆语气平静地说着，像是在陈述一个自己早就已经发现的事实，毫无顾忌地撕破了两人之间最后一层遮羞纸。

何汐大惊。

“你一直都知道？”

宋榆紧抿双唇，沉默下来。

看见他这幅模样，何汐却已经确定了心里的猜测，身体气得发抖。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但是一直不说，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就是为了取笑我？”

她想到自己每次点了外卖，偷偷摸摸去厨房假装做饭，又把外卖当做自己的成果，端上餐桌，有时宋榆甚至会夸奖两句。

那个时候，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把夸赞说出口的？

何汐羞愧到愤怒，只觉自己这段时间像个小丑，心中的无名火将她燎原。

“我觉得工作不易，想要给你机会，但是没想到，你会打碎我的流沙画。”这时，宋榆又开始，像是一个严酷又冷漠的顾客。

何汐深吸一口气，声音倨傲。

“不就是一幅画吗？多少钱？我十倍赔给你，只要你开个价，没有我给不起的。”

闻言，宋榆的表情变得冷凝。

“那幅画，无价。”

听见这个回答，何汐顿时被气笑了。

“抱歉，我这辈子还没遇到过钱买不到的东西。”

宋榆似乎也被激怒，紧抿双唇和她对峙。

过了一会儿，何汐拢了拢头发，情绪冷静下来，然后弯腰捡起玻璃碎片，再清理干净地上的碎片和砂砾。

拍了拍手，看向宋榆。

他还保持站在原地的姿势，从刚才开始就没再动过。

“整理好赔偿价格之后，给我打电话，我会把赔偿打到你的账户里，今天我要回去了，明天应该会有人来交接。”

说完，何汐迅速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

大门轻轻合上，房子里再度归于寂静。

宋榆一直站在原地，过了很久才长长叹一口气，并没有离开，而是弯腰开始在地上摸索，靠近垃圾桶，伸手往里探，找到了刚才何汐丢进去的玻璃碎片。

双眼看不见，他的手才刚伸过去，就被锋利的碎片划伤，鲜血从指间涌出。

但他只是皱了皱眉，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流沙画的玻璃碎片一一捡了出来。

何汐怒气冲冲地下楼，直到上了车，心里还五味杂陈。

她认识宋榆这么久，满打满算超过十年，虽然其中有一半的时间都没见面，但宋榆从来没用那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就算是当初分手的时候，也不像今天这样。

是因为是那个东西本来要送给夏云雪，所以才这么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