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后终于沉沉睡过去,才去侧殿看吕姝英。
御奉已经开了药,宫人也伺候她服用了,问完这些话,萧芙白挥手让人都退下,坐到床沿。
吕姝英病容恹恹,挣扎着坐起来,握住她冰凉的手。
“明日就走?”
萧芙白泪意难忍,点了点头,“明日酉时出宫,连夜回陇西。”
“沿途人手都布置好了?”
“是,一切均已安排妥当,姝英,你当真要留下来?”
吕姝英虚弱地笑了笑,“现在这样,我不能舍下姑母离开。”
萧芙白欲言又止,见她脸上挂着残泪,从袖中抽出绢帕,轻轻按在她眼角。
“赵显定会派兵追你,路上千万要当心。”吕姝英说,“现在离开也好,我已是自顾不及,若他再为难你,也是束手无策了。”
“赵显也不算是坏人,只是他与我生来为敌,彼此各为其位罢了。他若要追杀,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把身子养好,将来等太后离世,你知怎么找到我。”萧芙白道。
“你送的生辰礼,出事以后我打开看了,那块紫玉环佩是你母亲的心爱之物,你就这样给了我。”
“萧氏的老人都知道那是我母亲之物,你带着它,将来去陇西找我的时候,必然用得上的。”
“好,我一定会去,明日我送不了你,白白,千万要当心。”吕姝英的声气很弱,家人一夕暴毙的打击让她病得不轻。
萧芙白起身,安顿她躺好,动手盖严了被衾,走之前附在她耳边,声音极低地说:“若要行事,小心容渊。”
吕姝英一怔,心头莫名滚动,目送着萧芙白转身离去。
侧殿内空旷幽阒,伺候的宫人鱼贯而入,垂目在不远处。
吕姝英泛起一丝凉意,扯紧了锦被,偏头侧身向着墙壁,不久便呼吸均匀。
一名宫人不知何时悄悄溜出了慈宁宫,一路趁着夜色,潜入了内侍省的大门。
银釭泣泪,光焰扭动。
盛都知坐在正厅内,手里端着一盏汝瓷,透亮的茶汤中,舒展的茶叶和红色火光共舞。
宫人躬下身子,将慈宁宫的动向一切照实回禀。
盛都知一边听,一边拣起手边的盏盖,表情淡淡,不断拨弄着漂浮的几片茶叶子。
吕姝英躺在慈宁宫,保持着沉浮的呼吸,头脑一刻不停地转动。
*
出逃当日。
盛夏的余威渐弱,凉风不知从何处青萍而起,小小的,微弱的风刮过煌都,潜入了守卫森严的皇宫。
凌焰如约让心腹在出城的必经之道上接应,自己带着十数名亲卫,悄悄隐藏在了宣德门附近。
接近酉时,萧芙白主仆四人,换上小黄门的灰袍,分成两组,佟芳护着萧芙白,邱杏和夏筠一道,相继离开坤宁宫。
坤宁宫一切照常,无人留意几个小黄门的出入。
赵显被容渊提前绊在勤政殿议事,吕氏倒台后,党羽如何肃清,人事如何换血,大臣们对此各有见解,挨个发表意见,不到夜间赵显绝对出不了勤政殿。
容渊捉了个空子,趁一名老臣正慷慨说个不停,暂时辞了出来,快步走向后宫至宣德门的必经之路,远远地跟着萧芙白一行,随时保驾护航。
萧芙白不习惯戴朝天帗头,低头走路时偶尔扭扭脖子。
“主子!”,佟芳脚步缀在她后面,余光示意向不远处。
萧芙白自然地伸直了脖子,窥见一袭绯红官袍,冰冷的木脸。
“主子别看,低头!”佟芳提醒道。
萧芙白目光带着警告,在他身上多留了一瞬,复又垂下了颈子,她后颈纤白的一片,跟雪似的,有些引人注目。
佟芳暗自担忧,微曲着身,捏紧双拳。
夏筠和邱杏带着内侍省出宫的令牌,经过几处盘查,先来到了宫门处,禁军查验过,见是两个眉清目秀的小黄门,盘问几句便放了行。
夏筠和邱杏出去后,很快被凌焰接应,转移去向城外。
萧芙白和佟芳随后,也过了前方的关卡,只剩宣德门的守卫,这最后一关出去以后,才算是彻底离开了皇宫的控制范围。
前方不时有人接受盘查,官员、内侍们基本已按照叛乱前的常态,每日出入宫门办差,萧芙白吸着气,和佟芳照规矩在后面排队。
巡逻的禁军不断从面前经过,防着有落网的叛党,警惕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来回逡巡。
萧芙白的心吊了起来,上次出宫时,还没有如此紧张的气氛,她惴惴不安,盯着脚下的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一名禁军头领似乎多瞥了她一眼,随后脚步便粘滞在地,转向了她和佟芳,一手把着着胯刀柄,走的每一步似乎都沉重又充满狐疑。
“你们是哪个司的人?”禁军头领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