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女声透着疏离清冷，冷得杨铭打了个哆嗦，可他却舍不得挂断。

哪怕是梦也好，能够在梦里重新听到云舒的声音，他也只觉得开心。

可对面的人似乎不愿意开口，杨铭害怕梦里的云舒也依旧会那么绝情地挂断电话，急急说道：“先别挂，你什么都不用说，听我说就好。”

电话那头是沉静的呼吸声，如同一片幽蓝海域，可以把所有人的情绪都无情吞没。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让杨铭从痛苦的深渊里解脱出来，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从自己小时候的记忆说起：“从小我就知道，我爸爸不能留在我身边，因为他有个更疼爱的儿子，妈妈一直告诉我，我要努力，变成最优秀的那个人，这样才能把哥哥比下去，才能让爸爸看到我。”

他的声音还带着笑，可那笑却无比的破碎。

“可无论我拿了多少奖，爸爸从来都没来过。于是，妈妈有一天崩溃了，她想杀了我，用我的血，威胁爸爸来见我们。”

杨铭依旧笑着，他仰面躺在沙发上，喉结随着说话的动作上下起伏。

“但最后妈妈也不敢真的动手，她把这一切都怪到我头上，说我不懂得讨好爸爸，所以才让爸爸厌弃我们，于是她选择了抛弃我，去寻找自己的新生。”

电话那边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杨铭被酒精控制的大脑也被过去的回忆冰得稍稍清醒了些，他举起手边的酒瓶，继续往自己嘴里灌酒，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他的咽喉滑落，把衣服都淋湿得粘在身上，向来喜洁的杨铭却恍若不觉。

“从小到大，我都是被抛弃的那个人，所以云舒，一开始你告诉我，你永远陪着我的时候，我是不信的。”

杨铭苦笑起来，脸上那虚假的、维持残存自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他的声音也彻底低下去：“我怎么敢信呢？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我怎么去相信？”

他似乎是喝醉了，又似乎是情绪过于痛苦，痛苦到让他无法再继续说下去，好一会儿，两边都沉默着。

然而这样的沉默里，记忆又重新被翻找出来，岁月的流逝并不曾让记忆里的笑脸变得模糊，相反，那双眼睛里的爱意变得更加动人。

杨铭只觉得内心深处被彻底洞穿，他疼得蜷缩起来，沙发也无法承担他的动作，他居然直接从沙发上滚落下来，手臂也重重砸在玻璃茶几上，带倒了无数酒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杨铭痛得整个人缩成一团，他躺在地毯上，和砸落的酒瓶子躺在一起，整个人狼狈不堪，但唯有这样，似乎才能让他内心好受一些。

他的手机还牢牢握在手里，好一会儿，杨铭才闭上眼睛。

“云舒，对不起，那是我的过去，不是你的。”

“我没有资格要求你替我补偿过去。”

“可是……”

他的眼角有泪水滑落：“说好了永远陪我，能不能不要反悔？”

杨铭的声音顺着话筒一点点传过去。

“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