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之计
长身立于眼前,沈嘉沅才终于对这位人人争抢的佳婿有了具体认知。
剑眉星目,不怒自威,却因腹有诗书,自成一派侠骨之气。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却要死守着气数已尽的大魏,当真是可惜……
自陆屿入门,她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连人行礼也未回应。
身侧的浮寓连连咳嗽以作提醒,沈嘉沅却无所觉。眼瞧着陆屿耳尖逐渐泛红,沈恫才不得不打个圆场:“朕适才随口提了句陆将军的伤,柔安许久未见你,心下有些担忧。”
又拍了拍沈嘉沅的肩,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下你亲眼所见,可放心了?”
“啊?”沈嘉沅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盯着人看,又瞧着沈恫冲她眨眼,赶忙接过话,“哦、是。陆将军既已无碍,我便放心了。方才说有军情要奏,可是出了什么事?”
话锋一转,直奔主题。
沈恫略略惊讶,心念,好嘛,你倒是会装。
陆屿的眸中也有一瞬错愕,却被很好的掩饰下来,他正色道:“据前方探子来报,周主帅李密临阵反叛,于城外五十里处被绞杀。周军骤失主帅,难免军心动摇。眼下只余周王第四子李元吉驻守城外,李元吉此人年轻气盛,且冲动易怒,此刻大周援兵未至,或许正是我们突围的好时机。”
沈恫思忖着,也觉得这是个好时机。
沈嘉沅却问:“若要突围,便要知晓敌军部署,眼下可能探知对方是何排布?”
陆屿深看了沈嘉沅一眼,直觉今日的她似有些不同,一时之间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李元吉资历尚浅,军中多有李密旧部,他为稳住阵脚,先将自己的嫡系部队撤入虞山,又将李密旧部与其他士兵分成两队,分别布置在虞山的西北与东侧,借此守护北周精锐部队。”
沈恫并非帅才,此举却也看出些门道。
“李元吉虽是年轻,却也有些谋算。此举进可攻退可守,无论如何都能保证北周精锐实力,若是战争起,还能趁势重挫李密的旧部。”
沈嘉沅亦点头认同。
“既如此,将军可已有对策?”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末将可亲率一队精锐,趁夜突袭李元吉主帐,只要沿途小心行事,绕过其事先布置好的两队人马,便能趁其不备,一举夺取李元吉项上人头。此仗,可胜。”
陆屿说此话时,眼神分外坚定,显然一派胸有成竹之姿。
沈恫闻言大喜,刚要下令,却被沈嘉沅打断:“如此甚好。只是北周有六万大军,而我军只余不足一万,若要奇袭,自当谨慎行事,臣妹还有一保险之举可做补充,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嘉沅自小便被当做闺门典范教养,沈恫到不知她何事也懂起了兵法,只当她是想在心悦之人面前多多展现自己,并未当真,只调笑着看了陆屿一眼。
“沅沅竟也有奇袭之法,为兄自然要好好听听,说罢!”
“陆将军突袭李元吉,自要保证其他两队大军无暇营救。是以,虞山西北侧的大军可由皇兄亲自领兵攻打,先以一千军士为诱兵进攻,主力则暗中埋伏,届时诱军佯装败退回逃,周军本就因胜券在握而轻视大魏,又见皇帝亲征,势必会急功近利加以追赶,掉入我军埋伏;正东侧大军相当于周军先锋,战起则伤亡最大,李元吉如若不傻,定是派李密旧部据守于此,这一队人马与主力军并不同心,此前俘获的北周将士便可在此时派上用场。”
说起正经事,方才的玩笑神态全然不见,沈嘉沅的目光隐有锐利之感。
沈恫不解,“虽不同心,却也必不会帮我们对抗李密旧部,如何派上用场?”
沈嘉沅笑而不语,陆屿知其用意,接过话茬:“临行前先告知俘虏们李元吉被杀的消息,再将其于东侧大军放回,俘虏们定会信以为真,四散溃逃,将李元吉已死的消息传递而出,攻心之计达成,大魏不战而胜。”
陆屿笑看着沈嘉沅,往日只觉她美貌动人,令人心驰神往,今日却多了些敬佩。
“公主,末将所言,可对否?”
沈嘉沅深感欣慰,大魏总算还有一个心智清明的聪明人,或许也还未到绝人之路。
她点点头,粲然一笑,“正是。”
沈恫左看看陆屿,右看看沈嘉沅,忽觉自己方才的心思实属龌龊,只当女儿家的心思尽是些小情小爱,却不想沈嘉沅当真是在忧心军政,竟还有如此周密的成算。这番将帅之才,说是远超他这个皇帝也不为过,相比之下,自己倒是小气。
沈恫愧疚之余,心中也十分畅快,大赞道:“好计谋!不愧是朕的亲妹妹,往日不知沅沅还对兵书有所研究,皇兄真真是小看了你!”
“不过是小聪明而已,皇兄谬赞。”
沈嘉沅笑得明媚,纤白的手虚扶上步摇,虽嘴上说着谦辞,却是一副将赞美全盘接收的模样,得意却不张扬,不失烂漫可爱之处。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