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听完齐姜的叙述,洪德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不知是震惊,还是失落;是庆幸,还是痛苦。
洪德最后表示,赞同母后的决定。只是说了一句:
“现在还不行,一方面婵儿岁数尚小;另一方面,我们需要培养一下她的才艺,单单靠美色,还不能保证成功。”
齐姜也同意儿子的决定,作为褒国的新君,他是越来越老成持重了,齐姜欣慰地想。
褒国的新君——洪德把宫廷中最好的乐师找来,把最好的舞伶找来,和以前教几个王子的国学知识的太师皇甫明一起,集中住在宫廷西北部的鹿苑。一墙之隔,背后就是绵延的褒山,在一片宁静里,多少个鹿苑的晨昏,宫人们总能听到褒婵的琅琅书声,吟唱雅乐的动听乐音。
鹿苑是褒国的后花园,这里有山有湖,有树有花,有珍禽异兽。这里留下了褒婵和无邪的多少足迹。当褒婵练歌练舞累了,总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来到御湖边,尽情徜徉,也徜徉在过去与无邪哥哥在一起的美好往事之中。
她记起一个春日的下午,在湖边看到几条金鱼向她游来,她不禁向鱼儿靠近,谁知道脚下一滑,竟然咕咚一声,掉入冰冷的湖水中。
当她在湖水中扑腾挣扎的时候,岸上的无邪哥哥也纵身跳下了湖水,一把把她拉住。她紧紧抱住了哥哥的身体。一起下沉……下沉……,然后模糊了意识。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躺在自己卧房的床上。母后焦急的看着她。父王在房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一边说:
“这个妖女!差点连累了邪儿!”
“哥哥怎么了?母后!”睁开眼的第一句,褒婵就急切地问。
“婵儿放心,他也无大碍,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睡着了。”齐姜回答。
“以后千万不要去水边玩耍,听到了没?”褒珦看到褒婵醒来,也如释重负,语气轻柔。
“嗯,孩儿记住了!”
后来,褒婵和无邪才知道,当时是不远处的侍卫们发现了情况不妙,飞奔而来,合力把他俩给救了上来。当时两人都已经喝饱了湖水,失去了意识。
褒婵问哥哥:“你会游泳么?”
无邪回答:“不会。”
“那你不要命了?”褒婵问。
“我没想那么多,我当时只想救你。”无邪只是如此淡淡地说。
褒婵从回忆里走出来,她又看到几条锦鲤在湖中自由地游动,湖面上,有几只天鹅在悠然地戏水,斜阳倒影在湖水中,波光粼粼。
褒婵心里想:“无邪哥哥,我会来救你的,你等着妹妹!”
在镐京城内的最西面,有一座森严的大牢——天牢。
在天牢的最西面的一间牢房里,褒珦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十天,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他想起前朝的那个比干,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却还是被残暴的纣王给挖了心。这样想来,自己倒还算幸运的,至少保住了这条老命。
只是连累了褒国,他担心洪德政事还不够老练,手下的那一班人会不会对他忠心耿耿。他觉得最内疚的是连累了二儿子,本想带他来增长见闻,却带来的是牢狱之灾。
此时,在天牢的另一面,黑深深的一间牢房。潮湿、阴冷。
半平米见方的一扇窗户,锈迹斑斑的铁条上挂着一把大锁。只有早晚的时候被打开,狱卒会塞进来两份吃食。
是的,是两份。因为这里还关着另外一个人。
一个老人,花白的胡子,清瘦的面容,眼睛却放着精光。他只是漠然地安坐着。
这里守备之森严,令人发指。——不能探监,没有医药,甚至连放风时间都没有。据说进到这里的人,最后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可是这个老人,却像一尊石佛。褒无邪很奇怪,他不知道,是什么支撑这个老人活得如此淡定。
褒无邪刚刚进来的时候,老人连正眼都没有瞧他一眼。他从这个小伙子的穿着,就知道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在这样严酷的环境里,最多坚持一两个月,就得垮掉。
事实上,褒无邪的确像老人猜想的那样,开头的日子里,整日以泪洗面。然后就是像困兽一样,绝食,怒吼,通宵不睡……
狱卒见惯不惊,懒得搭理他。而老人只是漠然。
直到收受了褒洪德贿赂的狱卒,带来口信之后,褒无邪才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他坚信,哥哥一定会像他口信说的那样,想办法营救自己和父王的。
安静下来的褒无邪,又开始想父王,不知道他现在关在天牢的哪间牢房,他的暴脾气,会不会忍受得了这里的非人折磨;他还想母后和洪德哥哥,他们肯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他最想的是妹妹褒婵,答应她的“快点回去”,现在肯定是不行了,她会不会以泪洗面,她会不会食不甘味、睡不安寝,她是不是也像自己思念她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