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的路
附裴家,这种人野心很大,稍有把控不住,便是个被反噬的下场。
可——
很难不心动。
洛州城如今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裴如昭想要做事便免不了要接触消息,没什么地方能比茶楼的消息流通更快。
下午在后街发生的事,连半个时辰都不到,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洛州。
纪见载对她说:“裴小姐,洛州城现在是安将军的城,他说了算,掌控城里所有人的命运。想升官的,想发财的,都要姓安才走得下去。但我姓纪。”
“裴小姐,我能做您在洛州城的眼,做您的口,替您说那些您不方便说的话。”
……
回忆到此为止,裴如昭哑声道:“冬青,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等乡试过去,你想告诉谁都随你。”
冬青面色一惊,忙不迭跟上,“小姐,冬青是小姐的护卫,只听小姐的命令。”
“纪见载有求于我,不会有危险的。”裴如昭头也不回地说道。
至于是不是真的会有危险,那是今后的裴如昭需要考虑的问题。
此时的裴如昭不会想到,冬青不会想到,哪怕是纪见载自己也不会想到。
许多年后,一个偏远城池中名不见经传的说书先生竟然能够成为世人追捧的金玉阁四方大学士之一,成为当朝宰相的坚实后盾。
哪怕是在家国困顿之时,也有能支撑下去,等待希望归来的能力与决心。
***
从这之后,裴如昭成了过客楼的常客,隔三差五便从自己的书房中带些书去,有时还会带几篇文章回去同自己的父亲一起点评。
评完之后又会将父亲的意见和自己的看法一并带到过客楼,同纪见载交流。
做学问时的纪见载可没什么好说话的性格,整个人锋芒毕露,寸步不让,两人往往要争论起来,若非一男一女,怕是连动手打一架的事都会发生。
不过三五日功夫,冬青便从最初的紧张兮兮变成司空见惯。
房间里二人吵着,他便在外头候着。
间或进去端茶送水提醒时间,好好一个护卫,生生混成了小厮。
现在屋里又争论起来了,冬青被吵得想直接逃走,可职责所在,又只能老老实实候在屏风外,等着他家小姐同这位说书先生辩出个一二来。
裴如昭总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其言辞之鞭辟入里,逻辑之精心缜密,构思之独特巧妙,哪怕纪见载自诩学富五车也得承认眼前的女子非同一般。
若说最初找上裴如昭,只是想借着裴家与安都督府不合之势来免除麻烦,以及确实想借着裴家女儿的东风攀上裴大人这艘大船。
那么这些时日下来,纪见载对眼前这还不到及笄年龄的小姑娘,禁不住心生敬意。
洛云书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虽然说是耗费巨资,名师云集,可书院里整日都是些流于表象的之乎者也,根本学不到半点真知灼见。
否则,纪见载也不可能想着另谋出路。
他还要出人头地,决不能在洛云书院里消磨时光,他只有一次机会,必然要一击即中。
裴如昭能看出纪见载的急切,他急于学习,急于挣钱,上午在过客楼读书写文章,下午便开始在茶楼说书挣钱。
其努力刻苦的程度哪怕是裴如昭也自愧不如。
她爹对纪见载也颇为欣赏,所以也很是用心指导。
裴如昭作为两人中间沟通传达的桥梁,便也要努力用功不能松懈。
她是个要强的性子,哪怕只是转述,也要让自己完全不落下风才行,一来二去,连她也颇有几分科举学子的风范。
这样的次数多了,裴一晖侧目看着女儿专心致志的模样,眸光闪动,几番犹豫,终于开口:“昭儿,若是你,会如何写?”
裴如昭愣住,“我?”
裴一晖颔首,“昭儿,你有诸多独到见解,何不将其写下来?”
“爹,我又不是要参加科——”裴如昭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变得游移起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爹,“爹,你不会是——”
然而她爹真的在她的不可置信中笃定地点头。
“昭儿,你有试试的能力。”
裴如昭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她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能听到血液在经脉中奔涌。
这是她此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她没想到,这件事,会由她的父亲提出来。
“想要越过府试、院试直接参加乡试,你需得三位进士引荐才行,且必须能够在乡试中夺得前三,否则将终身不能再次参加科举考试。”
参加科举考试,同无数男子一起竞技,想想就是一件令人热血沸腾的事。
可,女子想要参加科举又谈何容易?
大荣律法虽不曾明令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