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端而已
幸而,一夜安然无事。
当东方微白鱼跃而上之时,尖颌心中震惊——地上的四具尸首,竟是近百年才在婆罗寰球出现的新物种之一:当康兽。
当康形如豚兽,体型不大,据说是豚兽与梼杌杂交而生,但无从考证。他们依密林而居,多为独行或三五散居,桀骜凶猛,生存力和繁衍力都极强,食肉也食素,也可食树皮、小虫充饥。不知他们数量有多少,是否能言语,有无统领或族群文明,只知他们能够存活,全靠他们与生俱来的致命武器——颚间的尖牙。而且不是一对,是两对。
是了,尖颌算漏了寰球上这些流窜的乌合之众。在仙类和灵类统治的寰球,当康这样新出现的物种自然不被放在眼里。但现在整个寰球剩下的大型生灵种类屈指可数,当康兽便也逐渐成了可怕的存在。尖颌对流坡山谷的存疑有了几分解释:许是蛊雕与从从族曾经也想过在周围寻找栖身之地,但都受到过当康这类不明底细的种族不同程度的攻击。因此,为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决定全族迁徙其他寰球。
想必他们二族遇到的当康兽,数量不少。或者,还有其他比当康兽更可怕的因素,让他们非走不可?
他想不透这个问题,只能暂时搁置,换而反省自己。
灵耳垂着耳朵,被父母一路数落回到了谷中,很是不服气。她自觉勇斗凶兽是应该被赞扬的事,可无人夸她,反倒是一个个跟随者族长有些丧气地回来了。她憋屈得不行,故意步子放得很慢,走在队伍最后面,可又总要被母亲恶狠狠地叼回自己眼前。
高山长老听完了昨夜的险境,抖了抖一身的鬃毛,叹了口气,对尖颌说:“族长,但凡是我灵类鸟兽鱼虫,皆有粪便。您当时带族众寻找栖息之地时,即便在这流坡山谷中没有发现异样,可怎就未曾想着多走出几步,去四周探探?”
“是,我太心急,大意了。”
“幸而昨夜只是几只散兵游勇。若是多遇上几头当康,可难保你们寡不敌众,还有可能让我猎猎族一夜覆灭。”
“是我的错。”
“你身为族长,未明敌情就贸然亲自涉险。若是你回不来呢?”
“自然是高山长老即刻成为新组长……”
“你住嘴!我族已经不起变故了。我这样说,是要你惜命!我知婆罗寰球已残破不堪,诸如当康之类的凶兽横行是必然。但无论何时,你都需冷静行事,准备万全!”
“我知道。”
高山长老似是平复了心绪,又叹了一口气,说:“走吧族长,接受惩罚。”
尖颌跟在高山长老的身后,来到了谷中高台处。族众们见族长站在高台,便知要话事,纷纷停下手中事宜,转身仰头面向高台。
“猎猎们,昨夜的事想必已经传达到每一家了。为了防止夜间当康兽的偷袭,即日起,守夜的猎猎增加到六头,前后谷口各三头。守夜期间,每组猎猎同时只可有一头小憩。”
“承命!”猎猎们正要如以往般掌击地面,发出地动山摇之声,却被高山长老抬掌制止。他不愿惊动周围的凶兽,惹得冲突再起。
“猎猎们,昨夜事发突然,我身为族长调度欠妥。现自请高山长老惩罚。”尖颌的声音仍旧低沉,眼神深邃。他缓缓直立起身,背对族众。
高山长老举起右前爪,自上而下——“呲”的一声,尖颌的背上顿时皮开肉绽。须臾间,几滴珍珠般大小的液体从尖颌的鬃毛间渗出,紧接着就变成汩汩地滴落。
灵耳看在眼里,刚才还憋着一股气,现在却变得心如火燎,眼泪瞬间迷了眼。她突然间觉得,仿佛是自己做错了。
族群中一片死寂。此时,已经有年轻些的猎猎偷偷瞄着灵耳,看她的反应。只见灵耳耳朵一耷,又想缩回母亲身后。这次,母亲没有庇护她,只是拱了拱灵耳的脊梁,让她直面这一切。
“前几日,是我们疏忽了,失去了兽群到了新的环境后应有的警惕。即日起,所有猎猎看管好自家幼崽,没有向长老们报备,任何时候不许离开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