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玉山头见

和伏魔殿主的见面算不上愉快，驿馆确是可见的安排得不错，和镇魔军主帐比也多了几分奢侈。

天华掂着桌上摆着照明用的荧光石，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对引她进房的驿仆道：“驿管之内都用这等荧光石照明？”

驿仆怕她不满，忙解释道：“前段时间司予仙子来白玉京，恰逢天界一年一度的夜游灯会，听说昊宇殿下会陪着仙子出游，还听说天帝天后说若谁家的灯能博得仙子一笑，得赏天地宝库里的宝物一件，大家都可着劲的造灯，夜明珠的翻了好几番还买不到，咱们驿站如今也只能用这些荧光石了。”

天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她似是对这等八卦好奇般又追问了一句：“不知最后是谁得了仙子倾城一笑？”

“没人。”驿仆道：“据说仙子坐在鹤车里刚出了宫，就说自己修自然之道，灯会光芒太甚，有碍吸收月光灵气，于修行不利，就回去了。那些争奇斗艳的灯山光海，都便宜了咱们这等仆役下人。在路上转上几圈，随光漏的那点灵气，都够我涨了一年修为。”

天华把玩着那颗荧光石没有做声，等仆役告退，她才把那石头往桌上一扔，石头受到撞击，便悠悠发出光芒，照亮了半个房间，也照着天华的脸，沉静而冰冷。

恭翼没有急着说话，他等了一会，天华清了清嗓子，取出变声珠，才说道：“前年因为营地明烛失火，死了二十多个弟兄。”许是因为今天用了太久变声珠，她的嗓音带着些疲惫的沙哑，“这等的荧石，一年才给我们五十槲，不是不能举火的山间夜巡，我从不舍得发给他们，还要叮嘱他们若是没有用完，定要归还造册。你知道的，上次我还为了私藏处罚过士卒。天界灯会，用的却是夜明珠……鲛人百年只产一颗夜明珠……最后一颗产于临终之时，会附有鲛人灵气，仙人沐浴此宝珠之光可得修为，凡人常照可增岁数……这些还是我在凡间为人时听到的……”

天华垂目，伸手拨弄着那颗萤石，萤石流光交错从指间漏出，在她脸上投下变幻不休的影子，又过了许久她才轻叹一声：“罢了，终究不能比。只要咱们能要到咱们想要的就行。我猜这两日也不会马上召见咱们，你不如趁此机会回家去看看吧。”

恭翼想说什么，看着天华依旧不知想什么的侧脸，说不明的颓唐，想要先安慰两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憋了许久，还是只应了一声好。

这一等就是七天，从恭翼回家到他气呼呼的又大吵一架离家出走再到他母亲派人送东西过来讲和，仙极阁那边似乎终于想起他们来了。景兴殿主亲自来驿馆接人，一看天华依旧是一身灰蓝色布衣劲服，急得把自己那最得意的一把美须薅掉好几根。“天华将军，上天庭大殿面见天帝，您怎么也得换身吧？”

天华张开双臂转了半圈：“只是殿前奏事，又无官服定式，天华一介武夫，穿这个不是很合适吗？难不成要披甲上殿？”

“……”景兴殿主又薅掉了一根胡须：“那……那倒不必，只是……只是……”他琢磨了半天用词道，“太朴素了点，不配将军威名。”

他这话恭翼不爱听：“我家将军的威名又不是靠华服穿出来的。”

这话景兴殿主也不爱听：“天界那么多上仙，能入仙极阁奏事的有几个，不说锦衣华服，起码也不能太素了，才显得出这份尊重。我伏魔阁虽然近来不受重用穷了些，却也没短了各位将军的吧？您是来要军需的不假，倒也不必在这份上也哭穷。”

恭翼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引来了这么一通抱怨，天华也忙打圆场道：“不是我哭穷，只是末将在边境营中呆久了，蛮荒之地不知讲究，这次出来得又匆忙，还请殿主指点一二。”

景兴殿主也不是真敢甩手不管，撒了顿火之后又恢复老好人的模样，摸着长须上下打量天华：“将军英姿俊逸，真穿华服倒是累赘，如不嫌弃，请容在下略施小技。”

天华再行礼：“请殿主施以援手。”

这么一来一回，景兴殿主再不推辞，捏了个诀，往那灰蓝色的布衣上一指，灰色布衣上便笼了一层淡烟流淌般的纹路，然后又从收纳戒中取出条镶嵌羊脂白玉的腰带，配上同款护腕，做完他后撤半步，仔细打量，又捏了个诀，那淡烟般的纹路又轻轻飘起，如薄纱大袖般覆上。

“将军纯着戎装可显英武，但又有一股儒雅俊逸之气，以烟笼纱为罩衣，能柔化将军的凌厉气质，若是在薄涂一些口脂，略微柔化眉形，其实更能添一些雌雄莫测的媚态……这种天界正……”他越说越来劲，忽的看到剩下两人都皱眉盯着他，这才觉得这种潮流和边境武夫是说不上，便及时掐断了话头，“时辰不早了，走吧，今日是小朝，天帝天后只单独招人议事，等几位天尊论完才到咱们，可得先候着才和礼数。”

这一侯就是两个时辰，天宫庄严肃穆，暗香缭绕，灵气充盈，细听还有黄钟大吕之音，景兴殿主往蒲团上一坐，眼睛一闭，捏了个静心诀。灵气转运两周天再睁眼，看恭翼正有些不耐的走来走去，天华坐得笔直，眼观鼻鼻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