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生(七)
实,你也觉得袅袅是个傻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对不对?”
宋丹棘猛然抬头,嘴巴微张,面前的曾夕岚再无往日那般无忧与天真,只余那些个日日夜夜,那些个数不清的拐角院落,听到的一次次讥讽与奚落。
他心底发慌,手足无措,忽而,又记起那年那时,那个如丧家之犬,苟延残喘着被捡回长生殿的自己。
他伸出双臂,将这易碎的梦中珍宝揽入怀中,呼吸发颤。
“袅袅自然知道何为‘喜欢’,何为‘心仪’。”
她回抱住他,一如以往的每一次。
宋丹棘闭起了眼,努力将那些画面驱赶,也竭力想要将过往暂时忘却。
现下的他,只想在这方小小天地间,短暂地、片刻地、贪心地拥有一下,这份只属于宋丹棘的——
曾夕岚。
奈何,那些被年月给淹没了的片段,那些在他手下被斩落的亡魂,终究是不肯放过他。
这般可以铭记终生的纯粹,最终还是被混合成了襁褓内血肉模糊的那个“她”,撕扯得稀碎。
“袅袅,你不懂的……”
她又怎么会懂。
他与她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更是那年跨入了长生殿后,世间再也寻不到的那个——
“宋丹棘”。
“哥哥和爹爹是不同的。”
她却每次都像是能听到他的心声,探到他的心境。
“那袅袅更喜欢谁?”
宋丹棘心道,就这么一次,唯那么一刻,容许他可以拢起手臂,遵从自己的内心,将这圣洁的弯弯明月,拥入怀中。
只那么一瞬,就那么一夜,请容许他,当回那年塞北的——
宋丹棘。
曾夕岚好生为难,半晌后,才从宋丹棘越收越紧的怀中挣扎着抬起头,
“哥哥的‘喜欢’……与爹爹的‘喜欢’,是不同的。”
细细想了想,还是给出了答案,
“但袅袅……还是更偏心哥哥些。”
为出任务,又不愿放下这头,辗转多地,已经接连几日不曾合眼的疲惫,在此刻席卷而来。
“嗯……”
宋丹棘低低哑哑地应了声,再次圈紧手臂,努力将这一瞬清晰刻画,不愿放过丝毫细节,
“丹棘……也最喜欢袅袅了。”
“当真?”
“嗯,当真。”
“嗯——是这世间,最最最喜欢?”
“嗯,是这世间,最最最、最最最喜欢。”
“那哥哥莫怕,以后——万事有袅袅。”
“袅袅来保护哥哥!”
* * *
那一夜,宋丹棘临行前一如往常,只是外头开始泛起鱼肚白的天色不同于往日。
曾夕岚从未有过这般感受,陌生得令她心慌,又甜得让她愿意舍了糕点,就这么看着他,哪怕是随他去天涯海角,也心甘情愿。
“时辰不早了。”
宋丹棘站在窗前,想要推窗的手又收回,含笑转身看她。
困得不行的曾夕岚强忍着睡意,被哈欠熏红了的眼眶内泛起水雾,小跑着上前,扑进他怀中。
只可惜,满心满眼全是宋丹棘的曾夕岚并未发现,除开先前的那一个拥抱,宋丹棘再未回应过她。
平安锁挂在颈间,皙白的肤色、横起的锁骨上,是细长的红绳。
“这平安锁……”
宋丹棘垂眸,看了许久,
“是自幼便带着的吗?”
见曾夕岚点了点头,宋丹棘又问:
“是……你爹爹赠的?”
“是皇后娘娘。”
提及刘昌荣,曾夕岚的脸上也多出几分亲昵。
想到那日宫内的情形,宋丹棘脱口而出,
“皇后那日,同你单独说了什么?”
曾夕岚怔住片刻,才开口道:
“皇后娘娘问袅袅开不开心,说若是袅袅受了委屈,可以去寻她做主。”
那一次宫内除夕宴,曾夕岚曾单独见过刘昌荣这事——
本不该有第四个人知晓。
曾夕岚、刘昌荣、曾释青以外的第四人。
宋丹棘略一点头,便推开了窗;
但这夜,终究是不同了。
他再无果断,可谓是一步三回头,几次回身,借着抑不住的不舍,抬手胡乱揉了把曾夕岚的发顶,这才彻底没了踪影。
的的确确,是彻底没了踪影;
因为自那日一别后,宋丹棘再没出现在曾夕岚的面前过。
前段时日里刚被养起的丰腴,很快就又不见;
撑在窗沿,望着那日宋丹棘离去的方向,曾夕岚彻夜未眠。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