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力(十)
,是称呼她,更是称呼大京朝的第一位女将军。
只可惜,来不及化解离别前,虞家双亲那担忧又期盼的目光,也没能将自家哥哥的眉心抚平;
南疆一战,除开在塞北的虞宁心,满门覆灭,
而这虞家满府的人命,仅仅只是皇帝的警告。
自大喜之日起,被满堂喜气给撞得晕晕乎乎的虞宁心忘了;
她与他之间,从来都不是相连着的府邸之间,那一墙之隔的距离。
两家本就颇得民心,有功高震主之嫌的世代武将,怎可以就这么一声不响地,喜结连理,亲上加亲。
远在国都的皇帝自那之后,寝食难安;
而压垮那最后一丝理智的,则是从遥远的塞北,传来了大京朝第一位女将军的消息。
小桥流水人家的诗情画意,全在刺目的白中,化作角落青石板上,那覆着的一层厚厚苔藓。
连日的雨水将整座城淹深,不知从哪儿冒出的水珠,无声滑落进石砖缝隙,从心间生出一片又一片驱散不掉、摘除不了的潮湿同黏腻。
阴暗的角落里,再寻不到一丝光亮。
“是我。”
虞未暄单膝跪在床边,双手紧紧包覆着虞宁心那双无论如何,也捂不热的手。
前不久还肆意鲜活的女将军,驰骋沙场的虞二姑娘;
眼前这披麻戴孝的她,却是如同枝头枯叶,摇摇欲坠。
只需一阵风,就能将她击散。
虞未暄看得心惊,对上那双空洞的眼睛,只听她自言自语着自我凌迟,千遍万遍,
“都是我的错。”
“我不应该同阿父阿兄吵闹,我更不应该执意……”
空散的瞳仁开始聚焦,任凭虞未暄再如何收紧,都只觉眼前是画中人,指间沙,
“是我的自以为是,是我害死了虞家满门,是我,都是我的一意孤行——这才酿成大祸。”
他抓不到,也留不住。
倏地,虞宁心定住了视线,看了虞未暄好半晌,
“不应该的。”
他又怎可能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
虞未暄只能徒劳地紧攥着手中那双极力想要抽离的手;
残忍的词句,吹毛利刃,最终还是向着面前的他,倾倒而出。
“你我二人——打从一开始,就错了——”
自那之后,一碗碗苦汤药将这将军府灌泡得愁云惨谈。
虞宁心毫无独活之意,在自责的沼泽中,越陷越深。
远在京都城的皇帝听闻,特地命人快马加鞭地将虞家三口的遗物送回;
而在办事公公有意无意地透露下,原来,那时的虞夫人是被圣上一指“恩赐”,特许她前去探望“命悬一线”的丈夫与儿子,这才一同陨落南疆的。
身后传来巨大碎落声响,趾高气昂离去的办事公公脚下一顿,彼此间一记心照不宣的对视,带着完成的差事,心满意足地离去。
“什么女将军不女将军的,什么大京朝第一位不第一位的?”
毫不避讳的声音随着浩浩荡荡一群人,渐行渐远。
“这大京啊,终究是咱们陛下,说了算。”
皇帝这是弄死了虞家还不算,甚至连着警告都不是,只特地来挑衅这一趟。
虞宁心双目通红,提剑而起,
“我要去杀了那个狗皇帝——”
却在连日的亏空下,一个踉跄,扑跪在地。
在同虞未暄的几个艰难过招后,体力透支的虞宁心毫无征兆,晕倒在地。
再度睁眼时,是激动得不知手脚该放哪儿的管家;是将一双眼哭得红肿的嬷嬷;是丫鬟从外头雀跃而入的神情——
是在后来请遍了满城的大夫,都得到的同一句“恭喜”下,不敢置信、僵坐她身旁的虞未暄。
曾几何时,那般杀伐果断的少年将军,会如现下这般;
颤着手,在将将触及之际,又犹豫着收回。
愁云惨淡的日子,就这么被一柱意外的光给划破;
枯败的枝头开始冒出嫩叶,原先那岌岌可危的一片摇摆,也随着洋洋洒洒的光,重新被注入养分。
满府都沉浸在即将迎来新生命的喜悦中。
不同于虞宁心的重振精神,虞未暄看着虞宁心那愈发大起来的肚子,却是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这日入睡前,虞宁心看着面前正跪坐床榻,专心给她捏揉小腿的自家夫君,迟疑着开口,
“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子?”
虞未暄怀疑自己听错,停下了动作,愣愣抬头,无声确认。
“若是、若是——”
想到近段时日越发消瘦的虞未暄,虞宁心一咬牙,
“若是你实在不喜——”
眼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