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灵

万月南住在老城区，而且还是没法老旧改的那种历史建筑群。

裴闻一边在胡同群里面兜兜转转，一边想，难道他家是几十年前分了这里四合院的房子？但这么一个年轻人，何至于一直住在这片厕所都要用公用厕所的地方？

直到他走到了纸片上的地址，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又或者说想少了——这怕是一座四合院都是人家的。

清福胡同，不同于左邻右舍的逼仄破旧，这条胡同上的院子，只看门面也是齐整气派，有一些看着像是私人会所，还有一些是对外营业的私房饭店。胡同最深处的32号，朱门紧闭，两侧麒麟卧松门当，门上梅兰竹菊四枚门簪，门环是两只相貌奇怪的凶兽，死死瞪着来客。

不知道是被这宅子的气场震慑到了，还是单纯忌惮于这怪兽衔环，裴闻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叩响门环。举棋不定间，朱门微启，万月南穿着一身灰色长袍马褂，还是斯斯文文的：“来了？进吧。”

说实话万月南这身衣服是把裴闻吓到了的，这个年头还拿长衫当常服的人不多，如果裴闻在路上遇见一个八成会以为是像女孩子偶尔穿汉服上街一样，游玩所用罢了。但是万月南穿得很自然，也不和裴闻解释什么，把人请进了屋子。

“小鹿！客人来了，你准备一下东西！”

裴闻站在四合院的中央，环顾四周，心说这几天自己遇上的都叫什么事，在连续一周屁事的狂轰滥炸下，他甚至产生了一个魔幻而合理的猜测：出来的怕是个穿清朝服饰的小丫鬟。

好在，出来的女孩很正常，正常到和这个古色古香的四合院格格不入。女孩子——就是“小鹿”——莫约十七八岁的样子，估计是万月南的妹妹，同样生得极漂亮。

两人尤其眉眼十分相像，烟黛弯眉，眉头稍浓，显得眉尾稍稍下弯，颇有些病弱美人的多愁善感，而那双眼睛则眼尾上挑，女孩子的眼睛更大一些，眼珠子像是茶色的玻璃，即便是远看也觉得通透非常，一身黑运动服，还挽着袖子，好像完全不怕冷一样，打西厢房里快步走下来。

女孩子冲自己招了招手，轻轻说：“你好！”

裴闻点点头，受这院子和主人的影响，自己的行为像是也板正了不少。

女孩子打了声招呼就跑到了另一处房间，裴闻则跟着万月南进到了主房中。

“她叫沈子鹿，是我的外甥女。”

原来不是兄妹是舅甥。

两人坐下，沈子鹿进来放了些点心鲜果，煮上了茶，舅甥两个还聊了几句裴闻听不明白的话。

“你联系上腾蛇了吗？”

“没呢。”

“上次用的什么来着？”

“用的那个团扇，一直没什么感觉。”

“那你用一下那个折扇试一试？”

“有铃铛的那个？”

“嗯。”

“缓两天吧，跳一次累死。”

“行，你出去练你的吧。”

“嗯！”

沈子鹿出去了，万月南把视线给到了裴闻。

“是你来问呢，还是我先说你再问呢？”

谁先张口，也就决定了谈话的节奏和内容涉及的范围。裴闻想了想，很显然，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自己过往22年对于现实世界的认知，他有很多的问题，但是对于这一片领域的一无所知让他很难通过提问获得对这个新世界全面的掌控。

于是他说：“您先说吧。”

裴闻的茶具是一盏青瓷莲花茶盏，而万月南的茶具则是一副橙红错金的盖碗，如玛瑙一般的杯身上用金线刻画着祥云和神兽。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泡着茶，随后说：“你先看看小鹿在做什么。”

茶桌旁边是一扇窗子，谢天谢地，主人在生命和古色古香之间选择了前者，没有装纸糊的窗户，而是装上了玻璃窗和百叶帘，裴闻转头正好可以看见整个院子。

沈子鹿在院子里面先抱膝跳了两下，又活动了一下关节——只是很常见的运动热身。

随后她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柄像是迷你笏板一样的东西，另一只手拿出一张黄色符箓样的纸片。

接下来难以理解的事情又发生了，沈子鹿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符箓，放到嘴边，念了句什么，然后那张纸竟然在零下几度的天气爆燃起来，随后，沈子鹿右手拿着小笏板放在了火上。

那小小的纸片似乎烧不尽，在指尖燃着拳头大的火，而沈子鹿的右手停留在火上，好像完全没有感觉。突然，沈子鹿猛地把手往右一抽，从火光中抽出了一把长刀，青白的天日下闪着寒光，沈子鹿左手一摆，火便灭了，那笏板也不见踪影。

随后女孩子就练起刀来。

一旁的万月南看着女孩练功，好像很满意，一边问：“你觉得我们是什么人？”

裴闻已经看呆了，沈子鹿劈砍的力度即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也觉得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