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山上的养尸地

陆家庄在襄阳城东仅三十里。庄子后面是座孤山。山后是崖，崖后正对着鹿门山。因着鹿门山，孤山被叫了多年的小鹿山。鹿门山东高西低，山势自东南一倾而下。山高水深，气冲云霄。群峰环峙，成合围地势。兴盛松木，泽利四方，百邪不侵。

我在陆家庄村口，看着庄子后面的山上透出丝丝缕缕的邪佞之气。越发觉得我爹是找了个由头在诓我。这僵尸我八成是收不了了，没几天就得被抓回十堰城。小鹿山的地势似有破败之像。地势风水破，邪妄有所起。可是山形未动，是不可能出现僵尸的。除非。除非小鹿山上有一块天然养尸地。

“你也是道士吗？也是来收僵尸的吗？”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突然从我身后冒出来。我惊得往后退了一下。下意识的攥紧了身上披着的长褙子。“你，你走路怎么没声音！你，一直在村口这里吗？”

“是呀。我刚才在村碑后面看蚂蚁搬家呢。”小孩笑了，一脸的纯真“是村长爷爷让我我在这里领人的，这几天来的道长们都在祠堂住着呢。你今天要是再不来，他们明天可就进山了。”

我不由得苦笑“我家住的比较远，所以来的慢。”

“快进去吧。晚了斋饭可就没了。”小男孩在泥土路上蹦蹦跳跳的。我扭头看着他。这个小孩是异色瞳。一只眼睛正常，一只眼睛是金色的瞳孔。

武当的奇闻轶事录上说，异瞳者，万中无一，可通阴阳。命格属阴，不可修道。三皇之一的舜是双瞳。天生龙目。这深山僻壤里，居然还出了个异色瞳。这一趟除僵尸之行越发的吉凶难辨起来。

祠堂里大约有十人左右，都穿着道袍。看上去都年纪不大。都是二十岁上下的样子。

内室门推开了。一个精瘦的五六十岁的老头和一个红光满面的胖道士朝着门口走来。

老头不住嘴的吹捧着胖道士，经过我身边时，笑着朝我作了个揖。

“在下是茅山俗家弟子钱坤。痴长众小友几岁，所以明天由在下领大家进山。”胖道士说着扫了一眼我腰上别着的桃木剑，“不知小友是——”

“我是武当的外门弟子。呃，小子只略微通点风水堪舆之术的皮毛。”我看着这一屋子的练家子，羞愧的垂着头“并不通道法剑术。怕是要让钱师兄费心了。”

钱坤笑眯眯的盯着我。迟疑了一下“小友过谦了。此次鹿山之行，小友可是年纪最小的呢。不知，小友是拜在武当山的哪位师尊门下？”

我一个没有开悟，连道符都不会写的废柴，只能一个劲的打哈哈。一个瘦高个年轻人往这边过来。“钱师兄何必跟他废话。你们武当山当真是出息，内山十几年不收徒。十几条人命的白毛僵，就送了你这么个豆芽菜过来。上山可别拖大家后腿。”

我摸了摸鼻尖。钱坤看没有开口的意思，出来打圆场“小友赶路劳累，先去后面吃点东西吧。明天还要早起。”

领我进村的那个小男孩嗖的从门口跳了进来。拉着我就往祠堂屋后面走去。

祠堂后面露天棚里架着口大锅。摆了三张没有漆的饭桌。男孩跟人要了份斋饭。捧着一大碗菜，大口大口的吃着馒头。我揪了口馒头，这馒头里还掺了东西，好像是麦麸。我默默的把馒头递给男孩。他没接。“你不饿吗？这可是我们村最好的馒头了。”

“那个，还有别的饭吗？”

一个矮个子的男人端着碗面糊粥，和一盘黄色饼子过来了

“这是面糊涂和细玉米面饼。就这些了。”我拿起面饼咬了一口，软软的。我咬着剩下的饼。从他手里接过了盘子和粥碗。男人撇了撇嘴。转身走开了。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拿袖口擦了擦嘴，露出一嘴黄牙“小栓。”

我这几个月，几乎没出门。我爹怕我闹，找了好几波嬷嬷老妈子看着我。吃没好吃，睡没好睡。整个瘦了一大圈，眼下的是一大圈乌青。我现在除了比小栓高大半个头以外，身量是一样的，都是皮包骨。路上我还在想，来了怎么也得管口肉。这村长真是有够抠门的。

晚饭是村民们给我们送到祠堂里来的。满满一盆冒着热气的蘑菇汤。和一大盘萝卜条模样的菜。还特意给我留了一海碗的玉米饼。几个青壮年围着钱坤，在画山形图。山民粗矿，加上不通文字。画了好几遍，钱坤都不满意。

“你们村坟地都在村子后面，可僵尸是从山上出来的。山腰那里一定有问题。要么有大墓要么有邪阵。你们得把山腰的地形画明白了，越明白越好。不然，道士也会死的。”钱坤焦躁起来“我要知道山腰上的树长什么样，坡有多陡，那一片林子大概的样子，你们商量着画。”

年轻道士都凑在一起交换着各家的符箓。兴冲冲的讨论着各式道法。有一半人身上都配着剑。白天那个高个子年轻人在窗户前的扶手椅上盘腿打坐。蹙着眉，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屋里这么嘈杂他都能入定，多少沾点恐怖。我感觉他拼全力的话，钱坤都未必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