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找个合适的理由，就得将真实情况全盘说出。那么，状告整容医院就势在必行。

在线咨询了律师，也问了其他整容医院的医生，发送了自己和穆虹的照片。状告不光是为了自己讨回公道，最主要的是想整回来，以这样的方式不怕他们敷衍了事。

可医生很不乐观地告诉她，很难。因为动过刀子的地方再动就会脆弱不堪，日后怕是后遗症明显，建议最好维持现状。

就这样，一条退路被堵死了。

周玧很是苦闷，望着镜子里讨厌的面孔发呆，以后真的就要顶着这张脸？

更让她苦闷的是，就连律师也不建议她状告整容医院，因为她没有证据证明车祸后她的脸部情况，所有的手续都是穆虹料理的，所有的信息都随着她的死一起消失。

为了让自己安心做她，一切不好的因素都会处理掉。

“哇......”书房传来声响，接着又听到沫沫的哭声。

周玧赶紧过去。

地上掉落不少书，有的砸到沫沫头上。周玧赶紧将她抱起，一手收拾地上的书。

一本名叫《其有瓷理：从颜色看瓷器》的书掉落下来，正摊开来，里面的图画那般精美绝伦，却也那般——刺眼。

周玧怔住了，一汪苦涩又浮上心头。

本以为忘了，只因伤得太狠，轻轻一碰，就会鲜血淋漓。

这是裴隽瑱送给穆虹的书，本来是一整套，有七本。当时穆虹拿回宿舍时，轻描淡写地说是裴隽瑱送的，那般张扬。

整个宿舍的舍友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周玧，周玧若无其事爬上床，难堪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默默地打开音乐来听。

事后周玧冲动地买了一本书，是什么她忘记了，大约是励志的书，因为知道他要考研，所以买来激励他，还覆上字条，写了祝福语：这本书送给你，希望你喜欢，周玧。

虽然没有明着告白，不过谁会无缘无故送人新书，这么明显的意味再清楚不过了。

书没有当面送给他，她不好意思，就将书塞进他固定的座位上，放进他的那一堆资料中。

裴隽瑱也不是愚笨之人，当周玧发现他的座位上单留下那本她送的书，就大致明白了。果然翻开来，字条的另一面是他的字：多谢你的好意，我不能收，也不想分心。

这就拒绝了，那一刻，周玧羞愤难当，拿走字条，又覆上一张：我送出去的书不会拿回，你若不要就扔掉或者烧了吧。

后来他没有将书退回，她也不再去他的教室上自习。直到听到他舍友说他曾喜欢本班的女班长，不过女班长嫌弃他年纪小，就找了其他系的男友。

呵呵，她就知道不过是借口而已。那个女班长她也见过，相貌清纯，有股子傲气，容易引发男生的征服欲，之前早操时出现过，那时的她就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第一次觉得她的第六感如此准，是太在乎他。

周玧再次苦笑，越是痛，越是难忘，明明已经放下，将往事尘封。可笑的是，过去的时光并没有消磨掉她的半点记忆。

再看书架，当初她送的书的确不在，想必真的扔了。

“这书你还留着？”不知何时，裴隽瑱出现在书房门口。许是周玧一时失神，就连开锁的声音都没听到。

书架有两面，摆放少的那一面是穆虹的书，这书就是从那掉下来。

穆虹倒是喜欢上面精美的瓷器，却对变色的原理并不感兴趣，只看了几遍就束之高阁，和其他的杂志混在一起，难怪裴隽瑱不知道。

周玧学化学的，本身就对艺术有着浓厚的兴趣，如果毕业能在瓷器烧造方面有接触当然求之不得，不过这书，她从未向穆虹借过，毕业后也没去找这样的工作......

周玧随意地将书塞回去，随口道：“这不是你送的吗，怎么能丢？”

裴隽瑱抱起沫沫，小家伙一看到爸爸也不认生，一双小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一张小嘴含糊不清地叫着：“爸爸，爸爸......”口水糊了一脸也不嫌弃，但真是慈父。

裴隽瑱笑着，心情很好，一边逗弄着女儿，一边道：“我以为你不喜欢看书，早丢了。”

“怎么会？”周玧心不在焉地将书塞进书架上。

再回头，见到他们父女情深，干站在那。

气氛一时僵冷，裴隽瑱意识到了，定定地看向周玧：“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话突然变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