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至
徐泛集中精力学棋,到腊月底时,已经能与顾逢朝打得不相上下了。不过,徐泛有理由怀疑顾逢朝放水,因为这人总是一边看书,一边与她对弈,或者在午间困意袭来时,一边打哈欠,一边与她对弈。
吊儿郎当对上全力以赴。
徐泛觉得自己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一个月过去了,徐泛背着麻布包从茶房往外走时,突然被一个猛冲过来的黑影撞倒在地。
屁股上传来一阵刺痛,来不及看清撞她的是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先发制人,“二叔……他欺负我!”
徐泛:“……”
顾逢朝闻声,快步走了出来,地上的小家伙立刻跳起,扑进了他怀里要抱抱。
顾逢朝将他抱起:“今日怎么来了,是跟娘亲还是爹爹一同来的?”
“娘亲!”小孩儿熟练地搂住了顾逢朝的脖子,在自家二叔的脸上“吧唧”了一口。
徐泛看着顾逢朝脸上晶莹剔透的口水,想笑又不敢笑。
顾逢朝用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想要立刻脱手:“那及棠去找娘亲玩好吗?”
“不好,我每天都跟娘亲玩,今天要跟二叔玩。”
闻言,顾逢朝一怔,徐泛也是一怔。
顾逢朝: 这小子怎么又来找我……
徐泛: 顾及棠……《相府娇宠》?感情顾逢朝看的是自家侄子的同人文!
顾少主对付闲杂人等,向来只有一招——教他们下棋,这也就是顾氏一族这一代后辈人人专于棋艺的原因。
下棋嘛,打发时间的利器。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陪那些小娃娃在自家院子里满地跑的。
无论谁家娃娃来,顾逢朝都是这一招,美其名曰培养小辈们的世家风度,磨练心性,竟意外得到了老父亲和长辈们的一致认可。
而现在有这个把棋子认全了的徐泛在,顾逢朝就直接做了甩手掌柜。
顾及棠今年已六岁,开了蒙。
见小孩儿麻利地爬上了茶房的软榻,开始摆子,徐泛就知道他也是个对弈的老手了。
顾逢朝仍坐在书房面北的主座上,翻看堆在他桌子上的那一摞册子。
自从顾逢朝云游回来,书房里打理藏书的侍书也回来了。
侍书是个哑巴,打理东西时轻手轻脚,出入也安静异常,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
通读金古梁武侠小说的徐泛同学觉得,这人应当是有些轻功在身上的。
顾及棠小朋友坐在棋盘前,就如同一只刚刚被顺了毛的小兽,文雅可爱得让人想撸。
他黑白分明的眼眸牢牢地黏在了棋盘上,安静的神情与方才要抱抱的样子判若两人。
徐泛自从学了残局,棋路上的杀法和算力都大大提升。
所以今天这棋下得格外没意思,因为顾及棠几乎被她吊打。
但、考虑到这是主人家的娃,她不得不一边放水一边猛攻。
在下到中盘时,顾及棠仿佛江郎才尽,多次“自寻死路”,徐泛只能东奔西顾、一次次把他从生死关头抢救过来。
就这样,一盘棋硬生生地磨掉了两个时辰。
徐泛精疲力尽,顾及棠却越战越勇。
往常与自家二叔对弈时,顾及棠就是个渣渣。顾逢朝有意气哭他,让他知难而退,出手毫不留情,经常给他一种“还没开始就已结束”的错觉。
而今日与徐泛对弈,他突然生出了一种久违的“棋逢对手”的感觉。
一盘棋终了,顾及棠险胜。
徐泛收拾棋盘时,不经意一瞥,却见这个小娃看自己的目光中仿佛透露着那么一点……惺惺相惜?
“少主,堂上传膳了。”一个仆役过来传话。
顾逢朝搁下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