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往事
元和三年二月。
帝专宠贵妃姜氏,时不早朝,其后,陛下不预事,群臣怒,于是朝堂上呼:\"清君侧,斩妖妃。\"
姜淑妃年十八,生於市,然貌绝美,性张扬,善媚动人,引人怜之。
元月晦,时大雪,北风萧萧。姜贵妃病且久,薨,谥舒柔贵妃。
帝大恸,连月逾时,不得见后妃朝臣。
其后某年深冬,民间有不得意者诗云:
“京洛北风起,名都妖女亡。闻昔已白鬓,红墙见冬霜。”
其诗传于市里,元安三年事又为民议序。
元安二十一年,隆冬。
姜瑶初见季观南时正赶上八年难得一见的大雪,紫陌道上有马车轧过的深深车辙,不见红尘。
而城墙外百姓哀叹歉收,坊间道真真是一场凶雪。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明月撕开厚重的云层照射在雪地上,巧见一场厮杀。
姜瑶见季观南的第一眼便被吓住了,不省人事之人的胸口仍旧汩汩往外涌着鲜血,本来白色的华服已经被染上了花纹,像是纯色的天地间红梅灿烂地开放,然而不过一瞬鲜红的血又覆上了衣裳,灿烂的红梅不见踪迹,好似只是来过一刹。在冰雪交融的天地间,连雪泥鸿爪都被掩埋。
后来姜瑶再回想起那场初遇,只能说——又一个她悲剧的开始。
那时季观南还是太子,他使西秦为自己求亲之前在民间历练,不幸人追杀在十三娘的酒馆住上了一段时间。
十三娘人好,姜瑶正是被她养大的。
姜瑶常常感慨,命运弄人,不会管人是善是恶。
她那个没心的父亲只会赌钱,对家中事不闻不问。家中的一切都是她娘卖绣品支撑起来的。
那个爹喜欢打她娘,也喜欢打她。
八岁那年冬天他赌钱被她娘抓到了,酒劲上来便把她娘给打死了,然后为了还赌债和不想养她,便把她卖给了青楼老鸨。
好在遇见了十三娘,不过半年十三娘带姜瑶回了她的酒肆,十三娘只时不时叫她帮些小忙,就这样六年多过去,姜瑶十五岁了。
初见那日,雪下得格外厚,十三娘和小十六带了一个受伤的男人回去。
其时,姜瑶尚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大晋的太子,就算后来进了宫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已经到了京城他也没有在伤好之后就立即回宫。
“瑶瑶,端盆水来给他擦擦脸。”十三娘在小七把季观南放到床上后嘱咐姜瑶道,“要热水。”
“好。”
擦干净了季观南的脸,姜瑶愣愣地盯他看了好一会儿。
合上的许是一双桃花目。
可惜生了只薄唇。
巷子里的老妪们都说薄唇的男人,最薄情。
不过,不可否认他长得很好看。
就当她正要放下帷帐离开时,季观南没什么劲的手倏忽握住她的手腕。
他嘶哑的声音中充满警惕,“这是哪?”
姜瑶于是回头看他,见他连睁开眼都困难,思索一瞬,“这里是醉阑,一间酒肆。”
季观南稍稍安下心来,见他如此,姜瑶又笑着补充,“你放心吧,这里很安全。”
姜瑶不知他从何处来,也不知他会到何处去。只是听着十三娘的话在他伤好之前好好照顾他。
殊不知,这是她苦难的又一次开始。
“你叫什么名字呢?”姜瑶双手捧脸盯着季观南,脑海中细细刻画他的模样。
季观南已经可以勉强自由走动了,他站在亭子里,姜瑶坐在木凳上。那时光阴一晃而过。
“在下姓季。”他的语气中有轻柔的笑意,缓缓道,“季观南,姑娘。”
“冬日里为何栽树?”季观南方能下床,从屋里走来后院,见姜瑶蹲在地上为方才种好的玉兰埋土,好奇问道。
姜瑶手上的动作不停,回头朝他笑了笑,“待明年开春便能开花了。”
她迫不及待等院子里全是她爱的花,灿烂生机。
像女子的大好年华一样。
“……原是如此。”
“你瞧,”姜瑶给他指着不远处几棵截落白雪的枯树,“那几株玉兰和杏树是我九岁那年栽的。”
“春日里格外漂亮。”
“对了,小姑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季观南站在杏花影里,看姜瑶为了给他熬药忙得手忙脚乱,微微笑了。
姜瑶心里默默感叹可算是想起问她叫什么了。
这人不过比她大上三岁,却每天“小姑娘”“小姑娘”地叫。
心里是这样想,她还是温和地把一碗药递给了他,笑道:“姜瑶,这是你半个恩人的名字。”
“半个恩人?”季观南觉得有趣,一双桃花眼里隐有光影闪动。
他接过药后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