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大概是一次性将能丢的人都丢尽了,黄喻晓没再来给南柚添过堵。
南柚的生活又恢复了风平浪静,一如往常地上课时睡时醒、下课插科打诨,放学和谢逸、李雪菲同行,偶尔在学校里碰上赵珊珊,彼此用冷漠的视线和嘲讽的嘴角进行一番友好的交流。
2014的尾巴上断断续续发生了很多事。
周超不知怎么喜欢上一个高三的学姐,陷入了单相思的艰苦局面当中,甚至为了这份纯洁的感情开始了期末冲刺,李雪菲知道这事后逮着机会就嘲笑他。
信息技术考试结束后,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前桌的女生回了教室就开始哭,说是自己过不了了,女生们聚在她周围七嘴八舌地安慰了半天也无济于事,男生们又都说不上话来,最后还是丁桦把班主任叫了来,把人叫去了办公室谈话。
陆笙也终于结束了准备已久的研究生考试,听说要等到寒假才能知道结果,考试结束后的那天,罗婷阿姨说,陆笙在房间睡了一整天。
南柚晚自习回来后看着那扇关着的房门,心中暗想,连陆笙都累成这样,以后我可不考研。
期末考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踩着这个学期的尾巴来到了。
李雪菲每天都在南柚身边哀声哉道,用她的话说是,考一门哭一门,这么多年了,校门居然还没被哭倒,可见孟姜女哭倒长城是个极为刁钻的概率问题。
考试的最后一天,栗城下了很大的雪。
下午其实还有一门考试,但大家的心都已经飞了起来,中午复习的时间,教室里窸窸窣窣地被教导主任警告了好几次。
南柚把试卷和书本摊开在桌上,右手支着脑袋,几番避开了在走廊上巡视的老师们的视线,惬意地打着盹,直至午睡铃声打过后她才睁开眼来。
南柚和李雪菲默契地对视一眼,伪装着在桌上趴下来。
窗外仍在下着小小的雪花,天际却已然透出朦胧的阳光,教室里慢慢安静下来,或者说,整个校园都沉寂下来。
对面教学楼的走廊上有几个学生从厕所里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正勾肩搭背地往教室里去,老师不知道从哪个拐角冒了出来,大抵是训斥了什么,几个人迅速地收敛了笑容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涛哥过去了。”李雪菲小声说。
两个人缓缓坐起身来,教室里大多数人都已经闭上了眼睛,还有几个低着头在做自己的事情,丁桦坐在角落靠着墙扫视着整个教室,南柚一转头便对上他的视线。
丁桦没什么反应推了推眼镜,目光没有移开,南柚露出点尴尬的笑容,和李雪菲两个人猫着腰起身,不敢发出一点动静,他就坐在后门口,带着点看笑话的笑容看着她们一路到了跟前。
“你们……去散步?”他小声同她们开着玩笑,却还是帮她们轻声挪开抵着后门的板凳。
门一打开一股冷气从门缝里哧溜钻了进来,坐在后排的同学被吹得哆嗦了一下,抬头瞥了一眼她们的动静。
“谢啦。”李雪菲拽着南柚迅速溜了出去。
丁桦点点头,甚至冲她们摆了摆手。
门被迅速合上了。
“班长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李雪菲下楼时问。
“你再好好想想他对谁有意思。”南柚给了她一个白眼,对她的粗神经感到窒息。
话刚落地,入目是空无一人的校园。
两人在这一刹那被笼罩在一片沉寂又平静的白色当中,她们拉着手小跑着穿行过走了无数次的楼道,在一层又一层的白雪上踏下一个个脚印。
心脏在胸口扑通扑通地跳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席卷了她的神经,似乎是闯入了一片无人看管的幻境。
“进来。”
谢逸站在一间空教室的后门口朝她们招手。
教室里乱七八糟地放了几套桌椅,大概是被空置了很久,空气里漂浮着呛人的灰尘。
周超招手示意她们往里面走,站在门口容易被路过的人看见:“等快一点钟再出去,郑主任这会儿说不定还在外面转。”
室内的空气浑浊却温暖,教室前后的黑板上画着不知是谁留下的涂鸦,因为桌椅都积了灰,谁也没打算坐下,几个人站着聚在一块儿像是罚站似的,七嘴八舌说着寒假的打算。
“我去杭州过年。”
南柚说完这话,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谢逸脸上。
谢逸只是笑了笑:“早点回来,别让我又跑到杭州去找你。”
李雪菲和周超一脸没脸看地挪开视线,骗狗进来杀实锤了。
时针终于指向了一点,四个人按捺着雀跃的一颗心走出了空教室。
雪后的空气里带着冷冽的清新,操场积累了几日的大雪,累了满目的白,温柔又纯净,一下抚平了连日来埋首案台的疲倦。
原来冬日的校园是这样的,她像是从未认识过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