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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还没遇到过这种上来就充满恶意的挑衅。
灯笼摊子刚刚支起来时人群里那个质疑舟舟是否识字的二流子不过是纯纯乐子人,顶多是嘴巴坏了点,看谁都想刺两句。
后来他在摊子上买了十来盏竹灯笼一个没猜对的时候舟舟和周云理还防备着他闹事,没想到他也不过就自嘲地笑笑,然后跟身边朋友勾肩搭背地走了,还真没做什么坏事。
舟舟惊愕地抬起头,祝昭通过屏幕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带着副银色眼镜的中年男人。
今天元宵节,临江广场上人多烟火气重,场内的温度不低,就连舟舟这个一贯有些怕冷的小家伙都忍不住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开了。
中年男人却神情严肃,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甚至拉链外头的每颗暗扣都扣得板板正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用发胶定型了,就算来了一阵七级大风也吹不乱。
祝昭刚开始还担心是不是对面那个卖兔子灯的老板眼红舟舟他们生意好,特意找人来挑事儿的。
但一看中年男人的样子,她的怀疑便被打消了。
他这副尊容,跟学校里那些严苛的教导主任一模一样,祝昭现在闭上眼都能想象得出他背着手拿着教案在教学楼走廊里巡逻的样子。
中年男人还在跟他旁边的中年女子对话,对舟舟悄然打量他的视线浑然不知。
他们没有特意压低声音,对话声量不小,舟舟竖起耳朵很快便得知了原委。
原来,这对中年男女是对夫妻,身边那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是他们的儿子,夫妻俩今天趁着元宵节带儿子出来玩。
小男孩看到了舟舟摊子上的兔子灯,也想要一个,中年女子打算直接在对面卖兔子灯的摊位上给他买一个,他又执意不肯,非说舟舟他们家的兔子灯更可爱。
大过节的,中年女子很想满足儿子的小愿望,但她担心自己猜不出灯谜,白费了五块钱,所以怂恿丈夫去猜。
中年男子却觉得这种灯谜是小儿科,打从心底对这种玩法感到不屑,觉得降低了自己的格调,情况一时僵持起来。
“不过是让你去猜个灯谜,又不是让你去长江里游个来回,这点小事儿你都不愿意做?”中年女子声嘶力竭地吼到。
中年男子的脸色比冬日的天色还阴沉:“我懒得和你说,你简直不可理喻!”
父母吵了起来,那个小男孩不知所措,哇哇大哭。
他们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其他顾客渐渐被他们吸引住了目光,连灯谜都不猜了,一同围住这一家三口看热闹。
祝思来担心会起什么乱子,走到了桌子的前头准备去劝劝架,就算要吵也别在我们家摊子前头吵啊。周云理拉住了他:“姐夫,你觉不觉得这两口子眼熟得很。”
周云理不说倒还好,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儿面熟。祝思来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实,我好像见过他好几次,就是一直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到的。”
“我知道了!”周云理一拍桌子,招了招手。祝思来和舟舟会意地把脑袋凑过来,听周云理嘀咕。
原来祝昭的猜测猜中了十之八九,这位中年男人的确是位老师,他姓王,是在南辉子弟校里教数学的。
周云理有个朋友的儿子就是王老师班上的学生。
周云理跟他朋友在大街上逛荡时偶遇过王老师几次,但王老师面对学生家长的问好从来都只是冷淡地嗯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不愿意跟家长交流。
南辉子弟校虽然除了厂里职工的孩子也会收附近村镇的孩子,但还是职工的孩子占了大多数。
子弟校的老师也几乎都是南辉厂老一辈工人的孩子,去读了师范毕业后被分配回子弟校。祝昭小学时的班主任就是周云瑛当年的同学。
但眼前这位王老师却是个例外。
他并非南辉厂职工家的孩子,而是来自千里之外的杭城,本来他想去易清县的易清一中当一位初中老师,却阴差阳错地被分配到了南辉子弟校教数学。
他娶的妻子也和南辉厂毫无关系,他和妻子都不愿意跟其他老师、老师的家属往来。
若说南辉厂是一个抱团的蚂蚁窝,姻亲、师徒、同学关系把这个蚂蚁团紧密地结合在一起,而王老师一家就是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的三只蚂蚁。
听完周云理一通八卦,祝昭却觉得十分匪夷所思。
南辉子弟校一个年级只有两个班,在子弟校与乡镇小学合并前,全校总共就二、三十个老师,还几乎都是她父母的熟人。
祝思来和周云瑛能走到一块儿就是子弟校某位数学老师介绍的。
更别提祝昭的三个表哥表姐都是子弟校的学生,祝昭入学前就听了一耳朵关于这些老师的传闻。
哪些老师性格温柔,哪些老师留的作业多,哪些老师脾气火爆爱惩罚学生。
可以说全校的老师祝昭没有一个不认识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