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我像是陷入了一个漫长的噩梦，无论如何都难以醒来。梦里的我被困在看不见出口的迷宫，而我像缺了水的鱼一般挣扎，为眼前这团将我围住的迷雾而惊慌失措。明明是夏天，我却觉得周身一片冰凉刺骨，意识也仿佛不受控制般正一点点抽离身体。

好难受……

快要喘不上气了……

睁开眼的瞬间，眼前的黑暗让我有了仍然被困在噩梦中的错觉。

直到秒表细微的声音在耳边逐渐变得清晰，借着窗外透过来的朦胧月光，我渐渐看清了周围，才想起来此时我正睡在家里。

昏睡过去之前的一幕幕开始在脑中回放。和爸爸打完电话，我跌坐在地，哭得眼前模糊不清。一片混乱中，樱木似乎背起了我，说了句“回家吧”。我趴在他的背上，整个人浑浑噩噩，没多久便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四周一片死寂。我抱着腿坐在床头，开始怀疑之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做梦。如果不是，为什么脑子里就像是被人掏干了一般空荡荡的，好像什么知觉都没有呢。

如果都是梦……就好了。

耳边突然传来东西落地的钝响。我的心猛地快跳起来，只犹豫了一瞬就迅速下床打开灯，却看到樱木正从地上爬起来，似乎是从身后的小沙发上摔了下来。

他竟然还在这里？

樱木也抬头朝我看过来，一边揉着脑袋，表情有些不安：“我吵醒你了吗？”

我摇了摇头。租的房子是客卧一体的小开间，除了床和书桌，就只放得下这个两人座的小沙发，他的身高到底是怎么睡下去的？

看着他的表情，我突然像喉咙被堵住一般说不出话。刚才还像是在做梦，此刻他就在我眼前，那些让人痛苦的记忆突然又铺天盖地回来了，提醒着我这个夜晚所发生的一切都如此真实。

我嗓音沙哑地开口，却只能吐出两个字：“樱木……”

“我在你书包里找到的钥匙。”他说，竟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般，“要是、要是下个星期你不想去上课，我帮你请假。”

我垂下头，眼睛突然酸胀得难受。

“瑛子。”樱木叫了我的名字。我没有答话，只是握紧了手看着地面，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得生疼。

他朝我走过来。

“如果很难过的话，哭也没关系的……”他说，把手轻轻放在我的头顶。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坍塌了。我的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回过神来，眼泪已经大颗大颗地砸在地板上。

“樱木……我没有爷爷了。”我哭着说，“以后就是我一个人了。”

头上的手似乎抖了一下，接着就和另一只有力的手臂一起搂住了我的肩膀。我以为樱木会说些什么，但他只是搂着我，什么也没有说。

许久，我才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瓮瓮的像是带了点鼻音。

“不会的。”

我没有再回床上躺下，而是和樱木一起坐在沙发前的地板上，偶尔发呆，偶尔给他说说来神奈川之前和爷爷在山梨的生活。樱木一直听得很认真，这也让我的情绪渐渐平静不少。不知不觉中困意袭来，疲倦过度的我又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我发现自己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而他头歪向沙发、微张着嘴巴睡得正香，一只手还搂着我的肩膀。

我小心地挪开他的手臂起身。

洗漱完后，我回到房间，樱木也已经醒了，睁着两只明显睡眠不足的眼睛看着我，一副呆滞的表情。

过了几秒，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去洗脸吧，我先做早饭。”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移开视线，故作镇定地指了指浴室的方向。樱木没说什么，只是跌跌撞撞跑进浴室，“砰”一声关上了门。

我走向厨房，在料理台前呆站片刻，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吃过早饭，我开始收拾东西。大约是见我一直进进出出，樱木问：“瑛子，你在做什么？”

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他。

“我要回山梨。”我说。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

“爷爷的事，我要回去处理一下。”

还有爸爸妈妈的事。为什么爷爷生病也不告诉我，为什么十年前他们会把我抛下，到底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过去——

不能再逃避了。这些，我都必须弄清楚。

对面，樱木似乎想说什么，我心里一动，抢在他之前开了口。

“我自己一个人没关系的。“看着他有些发愣的表情，我突然又觉得鼻头发酸，“对不起，又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他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为什么要道歉啊！我说过不会觉得你麻烦的啊。”

停了一停，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睁得更大了，表情也像是有些紧张：“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