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限

对面突然安静下来。

我抬起红得发烫的脸，带着几乎必死的决心朝对面看去，却见杉山也正看着我，脸上的笑容似乎没太大变化，但眼里亮晶晶的光芒却让我不禁愣住。

半晌，她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哇……”顿了顿又小声感叹，“哇……”

“不要告诉别人，”我轻声说，“我还没有对其他人说过……”

“嗯嗯！”杉山拼命点头，又说，“怎么办，我突然好感动，都有点想哭了。”

“哪有那么夸张啊……”我说，伸手捂住发烫的脸。

“那你没打算告白吗？”她问。

我心内一惊。告白？

我发誓，在杉山问出这个问题之前，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从遇到樱木的那天起，他就是我人生里的一道光芒，尽管现在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比当初缩短了很多，以至于我最近总是不得不面对内心时常涌现的、也时常让我不安的独占欲——

我也仍然没有想过要对他告白这回事。从前是不想，后来是不敢。

但现在……

“我没想过。”面对杉山的目光，我诚实地说。

“为什么啊？”对面，秀气的眉毛拧起来。“我觉得樱木同学说不定也……至少也是对你很有好感的吧？”

杉山的话让我的心突然又开始快跳起来。

喜欢和好感——这两者之间到底要多明确的界限才能区分开来呢。而很多时候，仅仅是“喜欢”本身就已经复杂到让人捉摸不透了。朋友之间的喜欢，和恋人之间的喜欢；只是远远看着就已经足够的喜欢，和想要靠得更近的喜欢；出于善意而释放的喜欢，和希望这个人的目光只注视着自己的喜欢。

我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哪一种。

但是樱木，他知道吗？

我许久没有回答，杉山也并没有再追问，只是过了半晌才轻轻拍了拍我的手。

“加油哦，瑛子。”她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

和杉山的聊天走向了出乎意料的方向，以至于下午去医院复诊时，我仍然有些恍惚，思绪并没能完全从那场对话中抽离出来，满脑子都是她那句“你没有打算告白吗”。

在医院的等候区心不在焉地坐了很久，也没听到我的名字，眼看还有20分钟就要到下班时间，我忍不住问了护士，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楼层。

……实在是太离谱了。

等复诊结束，天色也开始昏暗下来。这里离学校并不远，我犹豫着要不要回体育馆去看看，刚走下医院台阶，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瑛子！”

我整个人怔在原地，看着樱木远远朝我跑过来，火红的短发在昏黄的暮色中无比显眼。

他大步跑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一番，又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洋平没猜错，你果然来医院了。”

我看着他，觉得自己还有些发晕：“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啊。”他挠了挠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似乎并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对他的出现感到意外。

虽然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但我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看着他如水一样清澈透亮的目光，突然觉得整颗心都软软地塌陷下去。

“嗯？怎么了？”似乎是见我一直发呆，樱木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回过神来，又问，“你训练结束了吗？”

他点点头，又有些得意地笑着：“我和良亲一对一，他说我能抢断他两次，他就让我先走。结果我赢了！”

看着他眉开眼笑的样子，我也忍不住笑了，朝他竖了竖大拇指：“不愧是天才！”

他好像对这样的夸奖十分受用，高兴得喜眉笑眼，乐了半天才又问我：“你的脚没问题了吗？“

“嗯，已经恢复了。”

“那……不疼了吗？也不用再拄拐杖了吗？不会影响走路吗？”

“不疼了，”我被他细致的提问逗笑了，“也不需要拐杖了，医生说只要别太剧烈活动就好。”

“……哦。”他又眨了眨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看着瞬间像是又变得不坦率的他，一种强烈的冲动突然涌上来。

“樱木，”我说，“你有时间的话……今天可以送我回家吗？”

他似乎呆了一下，微张着嘴巴看我。我突然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不行也没事——”

“好！”突如其来的响亮回答差点震破我的耳膜，甚至还吓得好几个路人回头往这边看过来。我忍不住窘迫地拉拉他的衣角：“你小声点啦。”

他摸摸脑袋左右看看，又开始傻笑。

夏夜清凉的风带着银杏树的淡淡香气，温柔地拂到我的脸上。路上行人不多，樱木骑车的速度却并不算快。不成调的歌声被微风裹挟着从前面传来。

“天才——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