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伤
在……”追命没来得及拉住她。
陆梦芸一进房径直冲到床前,只看得一眼就震惊地流下泪来。
只见铁手仰面躺在床上,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身上尽是血污。也不过十来日未见,他整个脸庞似是瘦了一圈,两颊凹下眼窝深陷,眼睛似还微微半张着,但眼神涣散,显然神志不清。面部唇部都毫无血色,惨白得教人害怕,只那稍稍抖动的胸脯还证明着这具身躯仍有生命的迹象。
而最为触目惊心的就是,一个黑黝黝的铁枪头直直插在他心窝处,几乎没入一半,伤口还在微量渗血。
见此情形,陆梦芸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铁手师兄!”
她情不自禁向前扑过去,却被一旁的无情伸手拉住:“小师妹,现在不能碰,世叔正在与二师弟运功续气。”
陆梦芸这才注意到诸葛先生闭着双眼坐在床沿,单手抵着铁手的掌心,似在运功灌输真气,而无情应是在一旁护法。
跟进来的追命起手扶住陆梦芸肩膀如大哥哥般地轻声劝慰:“来,小师妹,我们到外面等。”边说着边把她带出了卧室。
陆梦芸悲从中来,坐在厅中默默饮泣。冷血也红着眼睛走过来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三哥,铁手师兄真的是被林教头伤的吗?”陆梦芸哽咽着问道。
追命锁着眉缓缓点头,说道:“看情形好像是。因着这大雪封路,师叔派去给我送信的人在路上马失蹄落下了山崖,也算他命大,竟有人路过把他给救了。可等他从昏迷中醒来再托人转送信函,到我手中已过了十天。”
“我急急赶去沧州,那日夜间还未到草料场远远就见那冲天的大火。这时,沧州府衙门里的人也赶来了,都往山神庙奔去。我心知不妙也跟着去。见山门口的雪地上到处是血,我一看,横竖躺了四人。那高俅手下的陆虞侯、富安还有沧州牢中一个差拨都已被杀死了,独独不见林冲的踪影。”
“我再看廊下还躺着的那人竟真是二师兄,他胸口中了一枪倒地不起,但人还清醒着。我急忙唤他,他见了我似松了口气,只说了句‘快带我回京’,此后便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
“我见他伤势危重,急忙示出平乱玦,令沧州知府速备最快的马车带着二师兄狂奔回京。沿途遇到驿站便换马,这雪天路上实在不好走,这不赶了两天两夜方才回府。幸好二师兄内力深厚,才能熬到现在,换作旁人怕是早不成了。”
陆梦芸只听得胆战心惊。
冷血恨恨道:“想不到林冲下手这么狠,我还道他平时与我们交情不错呢,真是错看人了!”
追命道:“此事我还真有点不解。按说二师兄知道林教头冤枉,以他的性格行事肯定不会做绝。那林冲似乎也不是无义之人怎么会下得这般狠手?更何况这两人步战,二师兄即便不赢也肯定不会落败,更不用说被如此重创了。难道另有蹊跷?但愿二师兄早日醒来也好一问究竟。”
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严魂灵已带着班太医赶了过来。
班太医是京师最著名的外科圣手,年轻时曾在军中当医官,治疗刀砍斧劈、枪伤箭伤等外科创伤最为拿手,后因名声传开,被招进宫中成了御医。
当下,诸葛先生亲自出来将班太医延进卧室。片刻,陆梦芸只听得房中几人似在低声商议着什么,然后严魂灵又出来吩咐阿良取来大量的纱布绷带还有干净的木盆与热水,又唤了追命进去似让他帮忙,随即就把房门关上了。
陆梦芸看着他们进进出出只觉害怕,待过了片刻听得房中有人“啊”地闷喊一声,她认得是铁手的声音,直吓得站起身来浑身打颤。旁边的冷血也是一脸紧张。因为他们知道这应该是那枪头被拔了出来,而这要害处如此深的创伤,生死往往也就在此一瞬了。
陆梦芸只听得卧室里阵阵忙乱,器械声、脚步声、还有人低喊着叫“快止血”。好一会儿安静下来后,房里房外竟一片死寂,似乎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陆梦芸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它如同鬼门关般的恐怖。让她最感害怕的是,她能清楚地听到院中雪压梅枝的轻微作响,却听不到铁手师兄的一丝声息。她只觉得上苍似在捉弄她一般,好像刚恩赐了一件无价之宝转眼便改了主意要收回去,直教人伤心与沮丧。
终于,严魂灵打开房门走出来,外屋的人都立即满脸紧张地围了上去。
陆破执急问:“铁师弟如何了?”
严魂灵皱眉道:“万幸那一刺偏了两分,没有戳中心脉。班太医已拔了枪头缝合伤口,也施了药。血是暂时止住了,不过到底还是失血太多,能不能扛过去就看接下来的十二时辰了。”
陆梦芸闻言暂时舒了一口气,心中喜忧参半。她庆幸那枪头拔出后铁手师兄竟还能挺住,忧得是这命悬一线的危重伤势终究让人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