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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林白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
他是被中午来做饭的张婶,硬塞进昨天喻青柠找出来的轮椅里,强行推到田野里的。对方非说他身体不适是因为在城市里汽车尾气吸多了,要带他出来感受下大自然的风光。
张婶和村里其他三位大婶在地里割猪草,季林白就在不远处帮她看着十几只大白鹅。
他含糊回答,躲过了前期的“查户口”阶段,此时正听大婶们“分享”村子里的八卦。
可惜她们说的是方言,说话速度又快,听得他脑瓜子嗡嗡的。他本想闭目养神睡觉,可当那边时不时传来喻青柠的名字时,他又情不自禁竖起耳朵,努力猜测她们话里的意思。
这会儿喻青柠打来电话问在哪儿,季林白环顾一圈,只见周围有几棵长相并不出众的树,几块和其他地一样的地……
喻青柠在电话这边等了良久,终于听到他回答。
季林白:“我在一朵长得有点儿怪的云下。”
“……”
喻青柠:我看你才有点怪。
她仔细问过他出门时的路线,推算出他的大概位置,过去找他。
然而还没等她走到季林白面前,远远就看见他一步一歪,跌跌撞撞朝她摔来。
“救我!!啊!!!”
喻青柠来不及多想,张开双手把他接住。
季林白扑进她怀里,立马往她后边一藏,双手紧箍着她的腰躲在她身后。
喻青柠这才看见,原来他后面追着一只翅膀大张,脖子伸得老长的凶狠大白鹅。
“走开,走开。”
喻青柠一手托着季林白嵌在她腰间的手,半背着拖油瓶似的他,弯腰从地里捡了根枯草杆,故作声势挥舞着,把气势汹汹的大白鹅吓退。
季林白见大白鹅走了,顿时松了口气,等反应过来一看,自己此时手还紧紧抱着喻青柠,下巴还搁在她肩膀上。
只要他微微侧头,就能亲上她清透柔白,毫无瑕疵的脸颊。
季林白瞬间松开手后退,本就不稳的脚被地里的泥块一绊,眼看就要倒下去。
喻青柠立马侧身拉住他的手臂,用力把他拉了回来。
季林白倒吸了口凉气。得,两人从他在后面抱着她的姿势,变成了面对面拥抱。
他脸上发烫,睫毛颤个不停,连抬眼看她都不敢。
喻青柠倒是心无旁骛,把他往轮椅里安置好,环顾四周只见他一人和十几只大白鹅,问:“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季林白把他被张婶忽悠出门的过程,详实说了一遍,“张婶她们先回去放猪草了,说过会儿来赶鹅。谁知道那鹅老实了一下午,主人一走就搁这儿造反。就欺负我现在腿脚不利索跑不了呗,就会欺软怕硬的鹅,哼!”
他见大白鹅回到鹅队,危险解除,开始喋喋不休控诉起鹅来。
喻青柠好笑,逗他:“可是它从来没有啄过我们欸,你是不是说它坏话了?”
季林白万分震惊:“你们这儿的鹅也能听懂人话?”
他一直觉得这边的大熊猫能听懂人话,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没想到连家养的大白鹅,都如此……有灵性?
喻青柠真的快无语了,她以为他只是对人嘴欠,没想到连路过的鹅都不放过。
不过她又有点好奇,问道:“所以你还真说了?你说它什么了?”
季林白回答含糊,“……我说,它就知道埋头苦吃,吃得跟个球一样,难怪找不着女朋友……”
喻青柠:“……”
她就不该对他这张嘴抱有期待。
季林白见喻青柠脸上露出嫌弃之情,强词夺理说:“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你看别的鹅都是成双成对的,就它一只鹅孤苦伶仃落在最后面儿,不找找自己的问题,还不准别人说了?”
这时本来已经归队的大鹅似乎听见了他的话,立马又嘎嘎叫着朝他冲了过来。
坐在轮椅上的季林白见此光景瞪大双眼,两手紧紧抓住喻青柠的手臂,嗷嗷叫个不停:“啊啊啊它怎么又来了!!!大爷!祖宗!我错了还不行吗!?不是您找不着女朋友,是您眼光高看不上别的鹅!您优雅,您高贵,您就别跟我一凡夫俗子较劲儿了!”
迟来的谄媚比草贱。
大鹅丝毫不理会季林白的道歉,张开翅膀伸长脖子连跑带飞地去啄他。
喻青柠听见他求饶的话忍不住笑,边笑边替他挡着那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鹅。两人一鹅动作间像极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然而大鹅这回是铁了心地不放过季林白。
喻青柠挡左边它就啄右边,她挡右边它就啄左边,还见缝插嘴,伸着脖子从竹编轮椅下面的缝隙里啄他屁股。
直疼得季林白嗷嗷叫唤,现场一整个鹅飞人叫。
最后还是放完猪草过来的张婶强硬地把鹅赶开,才打破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