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若初见
寨门处,双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泽山寨为首那男子健硕如松,一身极不起眼的葛布粗衣,手提一柄寻常朴刀,乍一看颓唐不羁,眼神却是锋锐逼人。身后众人皆手持兵刃,对这群不速之客怒目而视。
“敢问诸位全副武装,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为首男子看似乡野武夫,一开口却是平和有礼。
纪殊同赶紧站出来拱手道,
“不知寨主贵姓,在下宜州纪殊同。纪某有一挚友一周前在保定府附近坠崖失踪,纪某等不眠不休搜寻多日无果,万般无奈这才深夜冒昧来访。还请恕罪则个。”
纪殊同注意到,她提及挚友坠崖时,那男子身后有几人交换了个眼神,她心念微动。
“我们大哥姓孟。”男子身后一人替他答道。
纪殊同正待继续与那男子客套,突然瞥见弩画出现在身边,用只有她和刀琴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寻见了,便在寨中。”
纪殊同心下大定,掩不住面上的欣喜。她抬眼看见那孟寨主若有所思地瞧着他们,心一横直截了当地问,
“敢问孟寨主是否在日前营救过一位重伤的男子,他是我等挚交好友,可否有劳孟寨主引路去见,此份恩情,我等必涌泉相报。”
孟寨主没有接话,也不置可否,而是撇了撇嘴,指了指刀琴,说道,
“泽山寨只是一隐居避世乡野寨子,里面住的多是曾流离失所的百姓,不是什么绿林草莽,自然无甚拘谨。只是这朝廷的鹰犬,泽山寨不欢迎,还请自便。”
孟阳在通州一役见过刀琴,箭术精妙绝伦,跟着那谢少师身边效力的。他在这寨子中收留了不少法外之徒,虽都是受了欺压和冤屈、心存善念的正义之辈,却也是为朝廷所不容。
自己一时心软救下一个张遮,本就为寨子埋下了隐患。不想再节外生枝。
刀琴闻言在一旁气得直是七窍生烟。
纪殊同小声安慰,“刀琴大哥,我们先行探路去找张遮,此番只得委屈你在寨外稍作等候,姜姑娘我们定会护好的。”
刀琴无奈,好在弩画一贯不露人前,她跟在身边,保证宁二姑娘的安危也是绰绰有余了。
一行人跟着进了山寨,经过热闹的山谷,行至一处缓坡,孟阳指了指后面亮着灯的院子,“张大人便临时住在那院中。”
纪殊同加快脚步,带着侍卫几人与弩画一起往后院赶去。
还没走到,便看见院落前的坡崖边你侬我侬的两个身影,纪殊同心下愕然。
那身影明显是张遮与姜雪宁,却是令纪殊同瞠目不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瞧见张遮正捧住姜雪宁的脸颊帮她细心擦着小脸,目光温柔如水,内心尖叫不停咂舌不已:“这、这是千年木头开窍了?万年铁树开花了?”
纪殊同当即步履放缓,想拉住同行几人,一起蹑手蹑脚转身离去。谁料身后那几名侍卫一眼看到两人便飞步上前,声音洪亮地喊道:“张大人、张大人,终于找到你了!”
一旁的纪殊同眼睁睁看着正柔情蜜意无限的两人被这洪钟般的声响吓得一愣,随即弹开。她无奈地扶额,真的要被这群不解风情的随侍气得七窍生烟了。
心中同时呼天抢地:
“老天爷,鬼知道我为这一幕努力了多久,就不能让我多看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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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响起的人声,如平地惊雷,把张遮和姜雪宁吓得一凛。两人从对方脉脉柔情中醺醺然回过神来,看见身畔突然多了许多人,均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立时窘地面红过耳。
姜雪宁不自觉松开手,稍稍退了一步,张遮更是拿着帕子僵在当场,手足无措已极。
“纪,纪大公子,……你们都来了啊?”
姜雪宁脸蛋发烫,羞赧至极。
她瞥到弩画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心中不由地生出几分薄怒,好你个弩画,跟着什么样的主人就会学成什么样,真真儿是一肚子坏水,故意引得这许多人来此处。
纪殊同见已无挽回之地,沮丧上前,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故作轻松大剌剌说道,
“哎,雪宁姑娘,刚刚我等在山前已与这泽山寨的寨主结识,相见恨晚便闲叙了两句,耽搁了些时间,你见到张兄啦!”
又转头发自内心地笑着拍拍张遮说道,“张兄!见你安然无恙,我们这几日悬着的心总算能好好收进肚子里啦!”
张遮听见纪殊同喊“雪宁姑娘”,看向此时脸红过耳又明艳动人的姜雪宁,心下暖了几分。
他虽然并为完全记起纪殊同,但见众人风尘仆仆赶来,看到自己时发自内心的喜悦均是做不得假,应当是相交甚笃的好友。
他温和地拱手一礼,极诚恳说道,
“纪兄,眼见各位如此,张遮心下惶恐,实在铭感万分!”
“孟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