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字布条
短短的那一条街道,两个人就那样站在两端,静静对望,不知过了多久。
天上忽然落下大颗的雨珠,张遮皱眉抬头望,雨怎来的这样急。
看姜雪宁还是那样呆呆立着,他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拿出随身的油伞撑起,迈出一小步。
小楼里跑出两个随侍,为俩姑娘撑起了伞,素衣长衫的幽篁馆馆主吕显从楼里踱出来,远远看见张遮,躬身拱手,“原来是刑部的张大人,近来可好。”
张遮停住,像是回过神来,
敛下眼帘,对着三人皆是略一颔首,拱了拱手,抽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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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看错吧?这张遮刚刚可是……想走上前去?”
“我也看见了,这个节点是不是该记下?”
“嗯。”
纪殊同说罢,芊芊玉手优雅地拿起笔来,低头极认真地写道:
“六月二十三,申时,骤雨,张遮路遇……”
写完这十三个字,好似突然耗尽了耐心,气闷起来,随意地勾画,潦草地画了两个离得老远,手脚发抖的火柴小人,中间画了一颗破碎的、小小的心
旋即,又吊儿郎当地比划着给其中一个小人加了一把伞,画完恶狠狠地咬起了笔杆,一脸焦虑。
纪明哲的嘴角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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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从一下值,张遮敏锐地感觉到似乎一直有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可是每每回头,除却来往行人,并无异常。
偶遇姜雪宁后,神思有些恍惚,一颗心都牵挂在别处,更是迟钝了些。
离家越近,地段越偏,被注视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张遮脚步不由放慢,心中暗自屏息。
拐入一处静谧无人的小巷后,果然身后突然出现两人,一左一右将他截停,声音低沉又不失恭敬地说道:“张大人,有劳可否借一步说话?我家主人有要事相求。”
张遮目光微冷,看向对方,来者身形挺直,未曾佩剑,手有却意识悬于腰间。
他平淡地开口:“好。”
张遮被请进了离得不远的一处雅致的宅院。
这处宅邸离张家已是很近,此处贯无人居住,千人宴期间不少外地世家大族借此机会拖家带口进京,京中那些寸土寸金的地界儿本就少得可怜的空宅邸早被一抢而空,不少高门贵族也只能委屈暂居别处,一宅难求,选择这里倒也不奇怪。
进了宅院,看不出有甚异常之处,就是寻常的大户人家,下人仆妇忙碌着,正值晚膳,空气中飘着浓烈的辛香味,与京城人士的喜好大为不同。
张遮心下思忖着,随着两个护卫进入正厅,主人家已在等候,见他进来赶紧迎上。
果然是他。
当先一人正是那天在市集上纵马回望的男子,虽只见到眉眼,张遮一眼便确认无疑,他本就对细节极为敏感,办案多年,也早已练就过目不忘的本领。
主人家躬身拱手一礼,微笑歉然道“张大人,在下洪州纪家纪殊同,这位是舍弟纪明哲,此次冒昧相邀,实是有要事相求,万分唐突,恳请张大人勿要见怪。”
张遮一拱手回礼,看向两人,沉吟不语。
面前的纪殊同身着一身鸦青色素软缎长衫,缀有梅花暗纹,髻发紧束,身形秀颀清瘦、剑眉星目、英英玉立,说话间虽温言和煦,却予人以孤清孑然之感。
身旁的纪明哲一身荼白长衫,亦是身姿挺拔,眉似远山、温文儒雅。
两人望向自己的目光诚挚清澈,
张遮自诩并不易与人亲近、不是轻易能卸下心防之人,却也对他二人生不出恶感。
见张遮仍是不语,纪明哲温和地笑了笑,继续道:
“家父早年在河南道曾与如今的刑部尚书顾春芳顾大人共事,颇有些交情,后调任江南西道失了联系,我们知您是顾大人的得意门生,素有贤名,纪某想有劳张大人引荐一二,有要事上报于顾大人。”
张遮语气无波,平淡问道:“既令尊与顾大人有旧,为何不直接下拜帖过顾大人府上拜见,何故寻上张某,还以如此……方式?”
纪明哲与纪殊同对视一眼,似是交换了一个“早知如此”的眼神,继续说道:
“此乃其一,其二是张大人素有清誉,我兄弟两人远在洪州已是久闻大名,实在是敬仰得紧……”
“敢问阁下所为到底是何要事?何不开门见山?否则,张某恕不奉陪。”
张遮简直油盐不进。
纪殊同轻轻叹出一口气,顿了顿,
“张大人,既如此,请随纪某一道看一样东西。”
两人一同走进里屋,纪殊同从暗盒中拿出一个布条,张遮接过细看,似是衣物的内衬的布条,上有一行暗得发黑的字迹,细看隐约透着猩红。
“河州知县冒赈,以利陷锡庚,锡庚不敢受,恐上负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