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
“对不起。”
长歌的声音就像是认错的孩子一般,甚至带了些许哭腔。缺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长歌将一块牌子和一只玉簪递给缺月,那玉簪通体雪白,晶莹美丽,正是缺月曾亲眼见过的,开启神玉令的钥匙。
“当初我下定决心要帮陛下,逼你去杀慕寒食和太子,是我对不起你。”
说罢,长歌的轻轻闭上了双眼,逐渐陷入了回忆。
一阵春风吹过,吹散了十余年的光阴,长歌恍惚间还觉得自己是个未弱冠的男子。
彼时的长歌只是皇帝身边的一名暗卫,由于其父曾被人构陷入狱,长歌即使武功再高,也终究只是最没地位的那一个。
他至今都清楚地记得泔水是什么味道——
酸臭,令人恶心。
其实长歌本不至于吃泔水,只是那群人以侮辱长歌为乐,似乎只要有人敢站出来维护长歌,便会和长歌落入一样的下场。
甚至长歌还曾被人强迫从□□钻过去,否则便让他连泔水都没得吃。
这样的日子从长歌出生起就注定了,好像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小小的长歌总是有这样的想法,他想过无数个自杀的想法:在为百姓祈福的典礼上跳下去,摔个血肉模糊,亦或是拿着菜刀在街上乱杀人,捅到谁谁倒霉,最后再一刀了解自己……
可是每当长歌想起来自己养在后花园的蝈蝈还等着自己喂它,伙房瞎眼李还需要长歌的引导,瞎眼李的黄狗也需要自己陪的时候,长歌便觉得自己活着还是稍微有点价值的。
虽然那价值实在是少的可怜,太可怜了。
长歌就在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浑浑噩噩度过了许久,在一次被污蔑偷了长方大夫人的金手镯而被打了五十大板之后,长歌终于受不了了。
那时正是当今陛下,也是那时四皇子的生辰礼,长歌本想趁着大家欢乐之时来个血溅当场,狠狠恶心一番这些王权富贵,奈何还未来得及动手,长歌便被发现了。
长歌身后传来一稚嫩的男声:“你在做什么呀,为什么拿着一把刀啊,多危险啊,小心伤到你自己!”
长歌被吓得一激灵,而后迅速捂住四皇子的嘴巴,将刀刃抵在四皇子的脖子上。
长歌从四皇子漆黑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他五官扭曲成一大坨,和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一模一样,甚至比那些人还要面目可憎,一时间长歌竟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将一刀了解了四皇子。
四皇子眨巴了下那双漆黑的眸子,天真无邪道:“你怎么啦,是不是我方才吓到你了?”
长歌没说话,四皇子便反手将长歌手中的东西夺过去丢到一边,而后摸了摸长歌的脑袋,告诉他不要怕,有他保护他。
后来长歌便阴差阳错的成了四皇子身边的近卫,曾经那些欺辱长歌的人都上赶着巴结他,巴结不成便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污蔑。
记得一次,又是长歌被污蔑,四皇子的生母曹昭仪终于不耐烦了,便说:“那便罚长歌抄家规八百遍。”
尽管四皇子苦苦哀求曹昭仪,曹昭仪也没有半分动容——毕竟长歌这样的罪臣之子,她本不想沾染半分,不过是因为宠爱儿子才勉强接受,这样已经是曹昭仪作出的最大的让步。
卯时末,红烛即将燃尽,长歌的双手都在发抖,奈何离八百遍仍然有五百多遍,若是字不工整,还会被撕碎重写。
长歌觉得,明天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
忽的,只听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长歌下意识认为是曹昭仪派人来检查完成情况,吓得迅速直起身子来装模作样的抄写。
“别怕,是我。”
四皇子用气声道,而后蹑手蹑脚的关上房门。
“殿下,你怎么……”
“我把来监督的人换下去了,我来监督你,给你放放水,慢慢抄,不用急。”说着,四皇子为长歌沏了一杯茶,“累了吧,先喝点东西,睡一觉再抄,效率肯定更高,半个时辰后我给你喊起来,你继续抄。”
长歌也确实是身心俱疲,脑袋一歪竟然真的睡着了。再次睁眼,早已是日上三竿,长歌心里咯噔一声。
恰好,曹昭仪也从房门走进来,一旁污蔑长歌的男子也一同过来。长歌知道这次是在劫难逃,已经准备好接受惩罚,没想到曹昭仪道:“长歌将家规抄了整整一千遍,字迹端正,态度诚恳,这次就算了。”
那污蔑长歌的小厮瞪大了眼睛盯着曹昭仪,“可是他……”
曹昭仪狠狠扫了小厮一眼,小厮瞬间不敢吭声,极度不服气的刺了长歌一眼。
曹昭仪哼了一声,扬声道:“我希望以后不会再有这件事发生。另外,我也要提醒某些居心叵测的人,做什么不如多把重心放在自己的身上,一味盯着他人却不思进取,是谓小人。”
说罢,曹昭仪放下东西,扬长而去,那小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