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章 相思入骨病入肓
自被接进莲花聚,郑纯便一病不起了。一旦咳嗽起来,常常咳得心口绞痛、喉中如梗,严重时甚而喉咙肿痛得无法言语。
若非始终怀着想要见到章怀春的信念,他怕是一日也熬不过去。
今早,章茆便说要去渡口接章怀春,他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去见她,却因这副病弱不堪的身子和那道横亘在两峰间的天堑而只能眼巴巴等着。
他已有将近一年不曾见她的面,不想让她见到自己这副孱弱不济的模样,强撑着几分精神将自己仔仔细细地梳洗装扮了一番。
即将重逢相见的欣喜似让他的病痛皆去了一半,已能下床走动。因这座山林地势复杂崎岖,他并不熟悉山中路径,并不敢深入这座深山,只在乡聚中人常进山的登山口处等着。
只是,他毕竟是大病未愈的身子,被山风一吹、寒雾一沾,体内的病便又发作了起来,竟是咳嗽个不停。
紫苑劝他回屋躺着,他却摇头道:“我没事。”
紫苑见劝不动他,又因自己只是被二女公子安排到他身边暂且照料他的,也便不再多劝了。
她守着郑纯没再等多久,那山道上便陆陆续续闪过一道道身影,她一眼便见到两位女公子并肩而行的身影。
“郑郎君,她们来了!”
郑纯自然早已望见了那道魂牵梦绕的身影。虽相隔甚远,林间盘旋不散的雾亦模糊了她的身影面貌,他的目光却能穿透浓雾,一眼便能寻到人群里的她。
这一刻,他只觉胸腔内的那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一股难言的激动欣喜之情似洪流裹挟着他,几乎要将他淹没。
然而,他仍旧胆怯害怕,唯恐这一切只是梦,雾散后,她的身影也会随之而散。
他多想向她奔赴而去,脚底却似生了根一般,恁是挪不动一步,甚而险些儿摔倒在地。即便她的身影面貌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他面前,他仍旧不敢靠近,更不敢触碰,只怕眼前的人是他日思夜想幻想出来的一道虚影,一碰即碎。
章咏春见这两人见了面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呆呆怔怔凝望着彼此,竟不忍打扰。若非郑纯忽掩嘴咳嗽起来,她真不知这两人要默默凝望到几时。
这时,已命人将萧期一行人带去安置的章茆又折转了回来,轻声询问着章怀春:“妹妹改主意了么?郑郎君身子有恙,你真忍心扔下他,坚持与萧郎君那一群男人住一块儿?”
章怀春并未表态,始终目光深沉温柔地看着郑纯,轻声道:“我先随郑郎君回他那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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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聚环山临水,又有大片沼泽分布其中,是处地广人稀的大聚落,聚落下的人家并不集中,东西两大聚落之间也隔着山水。聚落东是那些流匪山贼家眷的落脚之处,聚落西人烟寥寥,虽也有房屋宅室,却多是招待朝廷使者和关押官兵叛徒的。
萧期如今是敌非友,章茆自然便将那一行人的居住之所安排到了聚落西,而侯府的大女公子却是万万不能被安置到那儿去的。
在他与萧期之间,章怀春虽还未明确表态站在哪一方,但进了这里,自然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他前脚将章怀春送到郑纯与章咏春如今居住的山中小院,后脚便命人送来了早已备好的首饰衣裳,甚而还请来了邻近的一对母女来供她使唤。
章怀春默不作声地接受了他的安排。眼下,她牵挂的只有郑纯的病情,入了这座靠近山脚的小院,她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为郑纯诊脉。
然而,郑纯却不肯让她诊脉,又因没了旁人在,他也不再压抑克制自己的情绪。当她的双手轻轻握住他手掌的那一刻,他身上的病痛好似瞬间远离了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紧紧地将她抱进了怀中。
直至此刻,他的心才算落到了实处。
她瘦了许多,曾经抱在怀中柔软圆润的身子,如今却似一根易折的细竹,他不敢抱得太紧,唯恐稍稍用力便将她折断了。
“怀儿……”他一遍遍唤着她,喜极而泣,“你终于回到了我身边……”
章怀春的双目早已湿润,埋首在他肩头,声音已微微哽咽:“让你久等了,斑郎。”
此时,无言胜有言。
***
章怀春却始终记挂着郑纯的病情,从他怀中抬起头,眉眼认真严肃:“斑郎,让我替你诊脉,也好安我的心。”
郑纯却道:“我的病并无大碍,见了你,病痛都去了一半。”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柔声轻语,“怀儿,我不想再与你分开了。往后,你去哪儿,我便随你去哪儿,好么?”
“好。”章怀春柔声应道。
她目光眷恋地望着他,纤纤细指一寸寸描摹着他眉眼口鼻。病中的郎君消沉憔悴,那双眼眸里却蕴藏着勃勃生机,从里头焕发出的光与热如有实质,灼热而滚烫,烧红了她的脸颊,温暖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手指触摸到他柔软滚烫的双唇时,指腹便被他微微探出的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