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都山
司沉放回手里的竹简,走到一侧,开口道:“你待如何?”
张晚照叹息,“你明明可以直接阻止我们结婚,但你没有,你选择把难题丢给我!他和帝烟自年少时相互扶持,两结同心,直至一方死亡,这情意仍然延绵千年。如果因我方休,这样的爱能消弭,那于我之爱值几分几两!如果他始终不爱我,我不过是为人替身而已,自甘堕落,也不配得人之爱。你要我进退两难,要我选无可选,我岂非无辜?”
“你不无辜!你不是早就有所怀疑,甚至可能有了答案,不然我什么都没说,你还不是跟着我来这定都山。”
“你不是第一个被顾简选择的人,在你之前还有两个呢,宋末的舞姬、明代的画师!但你确实是最像她的那个!”
原来替身也是排了号的。
顾简虽然把消息都瞒着司沉,但司沉还是得到他们即将结婚的消息,为了不惊动顾简,她都没仔细调查。但活了这么久,司沉也不是吃素的,看张晚照的神情与行动也可以猜到一二。
张晚照发笑,叹道:“好一个……知恩图报……碧落司沉。”
司沉听罢,直接反手拔出石壁一侧立着的剑架上面的长剑,剑指张晚照脖颈,剑气带起了一阵凛冽的风,撩动了两人的头发和衣袖,还有书案上龙鳞装书册的书页。
只听司沉阴狠冷道:“陛下授恩,这世上再无人可唤我……碧落司沉。”
张晚照闭眼,摇了摇头,声声叹息,而后骤然爆发起身,差点撞到剑上,司沉飞速收剑。
“陛下……陛下!你们所有人的心里都只有你们的陛下,那我呢,我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们所有人都在阻止我做她的替身,可是你们每个人阻止的方式是推进我做替身的进程。可不可笑,可不可悲!”
张晚照像是一只炸毛的兔子,眼里蕴着雾气,想要让眼泪不落下来显得可怜。
不是她想要做这个替身,如果没有遇到顾简,或者遇到了之后再分别,她也可以很好地生活。可自己无缘无故被卷进一个新世界,正是因为人人都把她当替身,她才无法全身而退,她才因为这张六七分相似的脸几经生死,她才想要活,她才想要叫所有人看,禀受天神又如何,现在还不是我站在顾简身边!她才放弃了对顾简的爱,她才想要反利用顾简,谁把谁当真呢!
“若我承诺,可以让你安然无恙,全身而退呢!”
司沉和他们所有人一样,觉得除了商烟,没有人可以和顾简在一起。但不一样的是,她从细微处而长成,可以理解张晚照的心情。
“你觉得,他们都见过我这张和你们那位陛下相似的脸之后,还能叫我安然无恙、全身而退吗?”
司沉难以形容她在张晚照看向她的眼神里都看到了什么,是绝望,是不甘,是怨恨……都不是,是哀莫,哀莫大于心死。
她有一种错觉,促使她和张晚照对视时,心如刀绞。
她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她在张晚照身上看到商烟的影子,仿佛此刻就是商烟站在她面前,用这种无望的眼神看着她,她却无能为力而心如刀绞。
她什么都不能为她的阿烟,为她的陛下而做。
两个刚才还弥漫着硝烟气氛的女人,当下却如此共情,眼里都泛红,都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司沉坐在嘉宾席里,看着台上的两个人,就像当年在洪都王宫内,注视着那场告天仪式后的盛大婚礼。
张父眼含热泪的把张晚照的手交到顾简手上,张晚照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台下的母亲,只觉得万分亏欠,自己终究是让他们失望了。
张晚照挽着顾简的胳膊,和他一起慢慢的走向舞台,顾简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拍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台下的夏厅突然被人叫走,顾策喊来手下问询情况,手下人称没接到什么消息,但顾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也起身离开。
司沉也嘱咐手下人盯好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