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青的烦恼
一个管事样子的人突然过来,吴忧认得,是先前车队随行中的人。正说着,又招呼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军汉搬卸车队上的物品。眼错不见的安置。
“哎哟,可得仔细点儿!贵人的东西打砸了就不好了。”
管事的搓着手有些发愁的对吴忧诉苦:“大人,公子的东西如何安置,这我们也不好经手啊,还得全仰仗您呢!”
吴忧:“……”
玉林山将帅主帐内,闲杂人等皆已经被屏退。留下的只有奉命围剿叛军的主将和少量心腹。
“属下等人围困了那反叛军月余。寸功未建,不能为圣上分忧,实在是有负圣上所托,深感惭愧。如今督军既来了。我等便有了主心骨了。”
主将李长青一脸惭愧。剩余几个将领面色也不好看。不过是揭竿而起的叛军而已。可偏偏就占着地利之便,怎么都攻不下来。
更可恨的是,反叛军中鱼龙混杂。既有先前陇地兵营的人,还声势浩大的招揽了各山头的流寇入伙。其中很多都是之前官府张榜悬赏的凶犯。残忍凶暴令人发指。
他手下的兵士吃了这些人不少暗亏。所以近来拉网巡山,都要嘱咐手下兵士不能落单。
桑榆端坐于上首。听着主将李长青急切的汇报。眼神却从铸造的那张最大的桌子上放着的沙盘上扫过。
玉林山脉清晰分明,河流山谷标注详细。
“督军大人?”
桑榆抬眸突然道:“陛下御驾亲征那年。李将军是随军的吧?”
“啊?“李长青一愣。连忙道:“是末将不才,当时也只是军中小将。大人怎么知道?”
李长青作为一个混迹了军营几十年的老油子。相当明白什么人是真真正正该敬着,什么人只是空有一个架势,摆不完的花花架子而已。
按理说桑榆的年纪在那摆着,他好歹是一军主将,断然不用这般恭敬。可这对象是桑榆!是麒麟卫主。光麒麟卫主这一个身份就让人忌惮三分。
他是武将出身,和那帮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看法不一样。但凡在军中能够压得住阵的,无一不是实力为尊。因而对眼前这位,他没打算隐瞒。
只老老实实把自己平叛一路的所作所为悉数禀报。只盼着大军能顺利镇压叛军。开拔回京。这才是保全所有人性命的头等大事。
桑榆笑着,仿若破冰的溪流:“是啊,那时候我还年少,却也听说李将军勇猛。也是从那一战。将军才得以晋升,慢慢在京畿大营中立下脚跟。”
副将在后面不着痕迹的捅了捅李长青的腰眼儿。后者回过神来,恍然大悟到道:“是啊,当时只靠着一腔孤勇,哪里懂得什么章法!单凭一腔忠君爱国之心罢了!”
“是了,”桑榆含笑道:“将军是北地人士。多年驻扎京郊大营。头几次随军征战,不是在北漠就是在瑜洲,都是一马平川之地。此番到了陇地,的确诸多为难。”
“啊呀!督军大人当真是知晓我的难处!”李长青一听这话,心先放了一半。他不怕上官苛责,可就怕上官一味的把责任全归给他!把事实当做狡辩之言。
李长青那苦水多的,咕嘟咕嘟往外冒。
“大人有所不知,实在是这些叛军狡猾。出师追击,正占着优势,不知是谁想出要拿平民百姓做筏子,在躲避追击的路上,都会拖带着当地的百姓。
我等投鼠忌器也不敢逼得太狠,只能与那些叛军们周旋。后来好不容易联合了周林二位将军之力,将所有反叛军围拢进了这玉林山……
李长青遥望着远处山雾缭绕的山脉苦笑到道:“您看看,哪怕是在京城,我都能一个一个给他们揪出来。可是在这山里。实在是石沉大海一般。”
桑榆低头不语沉思片刻:“可查出有几条下山路线?”
“有的有的!”李长青忙指给他看,又吩咐副将另取了一张地图来。比沙盘标注的更详尽。
“这是属下查探的多处下山之地,也已经封死了路线。这一路上山头很多。可下山之处也不过这几座山头而已。
要下山也必须经过上面标注的这几个路口。这些地方都设了关卡,派了大量驻兵值守。”
“属下惭愧,自困守玉林山以来战事胶着,属下也实在不敢再让兵士们冒险,只好让他们就地扎营,休养生息。向京城求援。”
“大人您看……”
“李将军做的对。”桑榆平静道:“贸然进山于我军不利,况且反叛军也有数万之众。这些人力足以让他们在山上设下足够多的陷阱。
若为贪功贸然出兵,我方损失惨重,到时候一样无法向陛下交差。”
李长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再看向坐在上首的桑榆,简直像那莲座上的菩萨一般。
天爷啊!虽然说最后拍板做出困守决定的是他,可他自己心里也是窝囊的不行。便是有命回去。怕是以后少不得同僚笑话,好像自己多无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