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之灾
后。
吴忧战战兢兢的坐在一个四方八仙桌旁。两手交叠两膝并立,端正无比。
旁边的一个小卒偷偷朝她竖起大拇指,眼中不乏看好戏的神情。
“你小子可真行?才一来就这么不懂规矩。不知道牢房里要禁声的么?”
“我我我我不知道……”吴忧哭丧着脸小声道:“这不是头一次么……”
“哈!”
另一个狱卒也跟着乐了起来: “得,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啊!”
“好孩子,吓着了吧?”
一个上了年纪老狱卒和善的把茶碗推给吴忧。
“且喝口热的压压惊吧。”
喊冤的时候尚不怎么委屈,如今被这陌生老者一问,突然便撑不住了。
她又觉得丢人,只好胡乱拿袖子抹泪,断断续续道:“压惊需得用热牛乳才成……”
吴忧越想越觉得委屈。胡家医馆的老头说这个最好,嬷嬷在时,无论春夏寒暑,都要走了好几条街才能到的一户人家,特特的提了牛乳回来给她熬煮。
后来嬷嬷没了,她独自在京中谋生,谁还会关心她受惊之后有没有喝一碗热牛乳安眠呢?
潮热的酸意涌了上来,便一时忍不住,眼泪珠子不要钱似往下涌。只好以袖遮面。
这下几个狱卒面面相觑,哄然大笑起来。
“还要热牛乳,要不要去一品居给你拉一道全牛宴呀!”
老狱卒看了一眼忍不住出言讽刺的下属,后者便缩了脖子不敢再胡乱说话。另一个狱卒忙帮衬道:“你也先别急,咱们这儿是诏狱不假,那向来可是还人清白的地方。咱们大人明察秋毫,犯了事儿的没一个能好好的走出去的,可是没犯事儿的。咱们诏狱也从来都不留人啊!”
这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怕不是被吓懵了。自己也不转着脑袋想想,这是谁能进来喝口茶拍拍屁股就能走的地儿么!
就为这小子喊那几嗓子,还特特把他放出来,在他们值守之地安抚,也算是这诏狱十年之内的奇景了。
老狱卒不知道从哪里又给他端了一盘点心。这下几个年轻的狱卒倒是真惊奇了。
一个忍不住嘀咕:“祁头儿的点心,你小子倒真是有口福!”
“热牛乳这儿倒是没有,牛乳糕倒是有一盘儿,凑合吃吧。”
吴忧哽咽着说不出话,心又砰砰跳起来。又噎着打嗝儿。只想做些什么事儿来缓缓,拿了点心却不吃。泪倒是收了。
“见笑了。我就是听了书铺老板的话,去给府上的小姐作画的。等了好些时候,好不容易人来了,哪里会想到会有这样的惨事!,还反倒把自己丢了半条命去,我这是——”
“吓住喽!
老狱卒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年轻人就该多历练,见识的事情多了。遇到什么也不足为怪。你要是在诏狱待上三个月再出来,保准以后再遇到什么大事儿,那也不算是大事了。”
吴忧苦着脸发愁:“可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所见一丝不差都照实说了。末了眼泪汪汪的问:“祁爷爷,我什么时候能出来呀?”
她原本便清秀讨喜,虽哭的丢人了些,可那些大家公子们在这个年纪,比女孩儿精致金贵的大有人在,性子软些也不奇怪。又兼平日里只画画读书,任谁看都是不好惹事,一心读书的清白人家的好孩子。
吴忧那声祁爷爷一叫,老头这会儿目光看她倒是更加慈祥了。
“兹事体大,事情都还没有查清楚呢,现在还未有定论,时机到了,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说话间几个小卒走了过来,递给了老狱卒一样个盒子,又悄悄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祁头儿亲自送了吴忧回去:等我们大人忙完了,自然再来审你的事儿,只消等待便好。”
吴忧懵懵的跟着老狱卒回去,手里还端着方才递给他的那盘子牛乳糕。
在诏狱的另一处,沿着石阶而下的一间密室当中。桑榆坐在上首,翻着刚呈上的卷宗。
地下站了十数人,皆垂首侍立,无一人发声。
只有烛火轻轻的晃着。有一人匆匆进来,正是先前递给吴忧一碟子糕点的老狱卒。
“大人听的的可还清楚?”
诏狱内各处皆设有暗管和能工巧匠所设置的机关。身在这石室当如听窃窃私语一般清晰。
红鹭冷哼:“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怎么还住到天字号房。祁爷当真是老糊涂了么!”
老狱卒但笑不语。
夏言奉上一圈扎的紧紧的纸扎。暗处的消息归他统管,那上面墨迹未干,仿佛是急匆匆写就而成。
桑榆一目十行,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把那纸用烛火燃了。
“青云巷的那处院子,派人日夜盯着。找个和她身形差不多的人在里面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