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仞长
”
女武者面无表情地看了萧珩一眼,把几粒沾血的玛瑙往桌上一拍。
萧珩眼睛眯了眯。
——魔气。
与江府那惨死的侍女留下的气息同源,不过微弱很多。
“哪发现的?”他沉声追问。
“镇外,扶风林。”
萧珩扔下几铢银子,起身就走。就在这时,苏茶踩着碎步晃荡了过来,两手抬起,对着萧珩的脸就是一拍!
“啪!”
萧珩没防备,被她两手捧着脸一顿揉搓。只听女孩儿嘴里碎碎念:“天天……摆着张……臭脸、好、好像别人……嗝……欠了你钱不还似的!”
“对别人笑一笑……态度好点,能死?”
“白……瞎这么张……脸!”
她盯着他被挤成一团的嘴,恨恨地说:“这张嘴……真的很欠……都、都没说过……什么好话!”
“讨!人!厌!”
萧珩皱着眉,瞪着她把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扯下来。
差点忘了这个大麻烦。
他对颖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人带走安置。颖川无奈,只得听着指示过去把人往回拖。
不听话还不行。谁叫自己卖假酒的把柄在人家手上呢?
正常来讲,万仞长一壶价值千铢,她为了多挣点往里勾兑了水(反正喝多了酒效大差不差,她还能多挣些许)……而这酒价格昂贵销量甚多,这要是传出去,六界多少人得来找她麻烦?
再者,这鬼市归根结底还是归仙族管辖,若萧珩把这事向上捅出去,被过问起来,自己这生意还怎么做?
怪只能怪自己马失前蹄……栽在别人手里咯……
然而还没等颖川走近,苏茶忽地跌到地上,抱紧萧珩开始大哭大叫:“呜呜呜,大腿!呜呜……我想修仙!教教我吧!呜呜呜!”
萧珩甩了两下没甩脱,眉头皱得更紧了。
“……呜呜,我想回家!”苏茶哽咽着,“舅舅……呜呜……”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在他袍角糊了一大片。
一旁的颖川扯了扯她,没扯开,又不敢下重手,只得看着萧珩,用眼神询问怎么办。
因为太过闹腾,客栈里所有的妖客鬼客全看了过来,人放她这儿,她可保不准能不能护得住。
萧珩重重叹了口气。
能怎么办?只得带上。
魔气微弱,以他之能,应当无碍。
扶风林。
远了鬼市的幽萤火光,这里绿木葱葱,晦暗不明。林间无风,也无半点虫鸣。
极静。
萧珩用法术化了跟绳子绑住苏茶的腰和双手,他走在前头,她被牵在后头,以保持距离。
两人踩过草石,脚下细碎的“沙沙”声和苏茶时有时无的“哼哼”在林中回响,清晰如在耳畔,就好像活物只有他们二人。
因苏茶神志不清地哼唱了一路,为避免打草惊蛇,萧珩封了她的口,于是她从唱变成了哼哼。
“唔唔唔唔。”
萧珩牵着绳子,走得不快。看着身后人喝得醉成这样,心中不禁暗暗鄙视。
不过一小盏,竟能醉成这样?失态至此?
该是多意志不坚之人!
这女孩儿言行举止奇怪,又冲动莽撞憨傻,总是多生事端。若不是世子朋友的心上人,他管她是死是活。
寻常人总觉得他们修仙者天性仁义,多乐善好施。但事实上并不全是。
凌云门不似梵音寺,梵音寺信奉至高佛法,修行讲究“渡人”,最喜多管闲事。而凌云门诣在除魔卫道,讲究“修己”,于修行者而言,更应该明白他人自有性情自有因果,不可随意干涉。
人心多匪石,不可转也。热衷帮助他人,你帮得了一时,可你帮得了一世么?
而热衷帮助他人无非也是另一种自以为是。
另一种自视,自怜。
此也为修行途中需勘破的执障之一。
走了小半截,空气中一丝熟悉的腥甜若隐若现,萧珩沉了沉脸,不顾苏茶能否跟上,快步向前。苏茶被生拉硬拽往前一路小跑,险些一个扑腾摔到地上。
接着,萧珩在一棵树前停了下来。
“嗯?”苏茶跌跌晃晃,萧珩骤停,她站立不稳,顺手抱住萧珩的胳膊,迷瞪着眼睛问:“怎么了?”
只见前方虬曲的树影绰绰,铺了满地,枯槁的树下,一道半人半妖的影子蜷在树脚,无声无息。
萧珩两三步靠过去,蹲下细看。
那尸体仍旧温热,新死不久。胸膛正中被开了碗大一道口子,向外汨汨渗着黑血——
被掏空了心脏。
萧珩调动灵力查看。死者伤口处紫黑色烟气缭绕,经久不散。
却听旁边的苏茶迷迷糊糊地嘟囔:“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