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担心
映在绿树丛中的辞宇庐看起来并不如琼仙观显眼,杏黄色的院墙十分陈旧,青灰色的殿脊也有些坑坑洼洼,绿色的古木参天生长,倒是给这院落增添了几分生机。
“今日来辞宇庐,大家自然都知道是做什么的?”
掌事姑姑站在院落中央,她面前站着一众靖安侯府的人,或是侍妾,或是仆人杂役,老夫人一声令下,这些人就浩浩荡荡,为得是给靖安侯祈福。
靖安侯从军后,常年战守边关,为圣天做出了不可磨灭的丰功伟绩,沧浪一关,寸土不失,如今回京面圣,更是路途遥远。
什么时候能回来,还是未知。
周迎身为靖安侯的胞弟,在珍馐阁语出不逊,态度恶劣,老夫人又和孙姨娘是死敌,斗了大半辈子,到底心中不悦的。
她作为老夫人身边的人,自然也是希望侯爷能早日回京。
看着面前乌泱泱一群人,掌事姑姑的眼睛瞥向周迎所站的地方,他还是一声淡青色的长袍,站的并不端正,正垂着脑袋看地面,时而抬起头望向周围的树叶。
这位周二公子,向来便是这般我行我素,前些年侯爷还未从军,便已经有些散漫的苗头,这些年侯爷从军后,周迎更是变本加厉,整日厮混,若不是孙如兰还在旁边站着,即使是侯爷的胞弟,她也想说上几句。
珍馐阁那日对侯爷不敬,这次辞宇庐难不成又准备和从前一样,做做样子,接着散漫度日,对侯爷毫无尊重之意吗?
掌事姑姑的眼神扫向孙如兰,只见孙如兰挺直了脊梁,整个人站在那里,并没有什么逾矩的动作。
她虽年事已高,但到底不是从小跟着侯爷一起的老人,对于靖安侯府的现状也只是能尽力维持。
掌事姑姑轻轻叹了一口气,想为老夫人笼络笼络人心,断不能再让周迎众人扰乱靖安侯府的安宁。
“侯爷不日回京,咱们靖安侯府自然上上下下都是满心欢喜的。”她顿了顿,目光扫下来,带着常年居高位者的压迫,有着极大的威严,“辞宇庐之行,夫人的意思就是让我们为侯爷祈福,为得是靖安侯府众人团结,切莫生出异心。”
“你们都听明白了么?”
回应掌事姑姑的是一声声明白了,叠在一起,有点辞宇庐经书的烦闷。
沈娇娇淹没在人群中,只听到掌事姑姑训诫的声音,周围都是自己不认识的侍妾,她依稀只记得这些人和朱艳的关系很好,在远处的则与清荷的交情不错。
说起清荷,沈娇娇心里十分疑惑,她那日来说是什么言和,话头说到一半像是想起来什么急事,就匆匆忙忙走了,与清荷一众的那些侍妾也都对她好了不少。
从前的冷淡稍稍改变,也是不温不火。
最起码没有再和朱艳一伙的人勾结在一起,为一点小事明里暗里找她的不痛快。
此次辞宇庐之行,本该是靖安侯府的侍妾都去,清荷在临行之前却突发疾病,说是痛风头疼的连床也下不了,老夫人派掌事姑姑看了一趟,给请了大夫在府内养着。
“当然,有人要是打着为侯爷祈福的幌子,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老夫人自然也是饶不了的!”掌事姑姑的声音高了起来,目光再次扫下来,带着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沈娇娇站在最后面,也不自觉有些害怕,她向周围看了看,到底是来祈福的,一众侍妾并没有往日的美艳。
有人耳带玉坠,端庄大方,有人簪上绾花,轻淡素雅,就连在最前面的段兰曼也是一身素色衣裙,她站的笔直,几阵轻风吹过来,卷起她垂在腰间的长发,几缕青丝顺着风舞蹈,缱绻交缠,她的背影更显得清冷至极。
沈娇娇不自觉捏紧指尖,这位老夫人亲定的未婚妻将来会执掌中馈,会是靖安侯府的夫人。
靖安侯府的女主人就该是这样,万不该是朱艳,要不然自己的苦日子只怕还在后面。
她在段兰曼的院落为给朱艳找什么劳什子的耳坠,差点被发现,那时肯定没什么好下场,与朱艳一行人厮混,到头来确实两败俱伤。
要是能和段兰曼走近一点,会不会处境会好一些呢?
日头渐渐上来了,沈娇娇站的有些汗流浃背,但掌事姑姑还在上面说着,段兰曼的脊梁依旧挺直,她的仪态很好,端庄大方,如瀑的长发垂到腰间,有着说不出的清冷,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似的仙子一般。
她咬了咬唇角,这样的人,会想和自己这种身份低贱的侍妾说话吗?
沈娇娇暗下眼眸,尽力让自己的身形看起来和段兰曼一样的端庄,长时间的站立又确实支撑不住,她时不时重心交换一下,让脚可以休息休息,却惹来朱艳身边的人的鄙夷。
“有些人分明是侯府的人,还表现得像是个乡野村妇一般,站无站姿,坐无坐姿,如今掌事姑姑只上面训话呢,偷懒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真不知道老夫人是怎么想的,居然让这种货色进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