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帮
等终于打发了容凌,朱时茂抬眸看了眼窗外的夜色,低声道:“爷,时辰不早了,是否起驾去祠堂?”
陆湛点点头,撩袍起身往外走,等快离开兰芫,却似乎想起甚么,又折回去到上房,自屏风后取出一把斑驳着锈迹的铁剑,正是前朝名剑朝阳。
朱时茂打着灯笼走在前面,陆湛提着长剑跟在后边,主仆二人从兰芫的西侧小道出发,绕着兰芫的院墙走了半圈,行至寿山脚下时,择了一条行迹罕至的小路,往山上走去。
朱时茂左手打着灯笼,右手抬起袖子撇开小路两旁的杂草和灌木,“爷,你小心些,仔细刺破了衣裳。”
陆湛闻若未闻,只冷瞳紧紧注视着山腰上那萦着一豆灯火的林间,眸间划过一抹暗色,“下回还是得白日过来,以免节外生枝。”
顿了顿,他又道:“古月轩媚药一事,可有查出个结果?”
朱时茂摇摇头,“古月轩的下人,老奴全都给扔了一遭暴室,各种法子都试过了,没有一丁点线索。老奴正想询问王爷呢,该如何处置古月轩的下人?”
陆湛子夜般黑不见底的墨眸没有半分波澜,冷冷地道:“宁可错杀三千,本王也绝不放过一个,既然查不出凶手,那便将他们全都送去皇庄。”
朱时茂吓得一身冷汗,甚至提着灯笼的手皆是一颤,“可是爷,这些人都是跟了你多年的老人啊。”
不是王府老人,怎么能够有资格接近王爷。
陆湛却态度却十分坚决,“你不必替他们可惜,无用之人留在身旁,只会害了本王。”
朱时茂还是想替小安子争取一下,“那小安子呢?”
陆湛冷冷地道:“他有甚值得本王例外?”
朱时茂了然地笑了笑,也是,自家王爷向来如此无情。小成子跟了他五年,说杖毙就要杖毙。小成子来王府也两年了,更是近身侍候了一年,也是说舍弃就舍弃。再一个容凌,虽则她的确做得太过,然则到底也是同患过难的主仆,却依旧是半点旧情也不讲。
朱时茂在心里默默叹道:“主子爷啊,小主子这个性子好啊,当年你若是有他一半的绝情,也不至于被至亲所害,乃至含恨而终,将江山拱手而让。”
想起往事,朱时茂只觉得脚下的步子更有力了,“主子爷,老奴定帮你护好小主子。”
与兰芫的极尽雅致不同,所谓的祠堂其实是兰芫后山上的一间毫不起眼的小木屋。
木屋前种有一树红梅,这个时节不是花期,只余孤零零的指头,以及枝头叫喳喳的乌鸦三两只。
一个小太监提着食盒早就等候在此,见晋王两人过来,开了木屋的大门。待陆湛两人进屋,将食盒递給朱时茂,那小太监又将门从外面关上,自己却并不曾走远,熟稔地守在了小院外边,看去像是在望风。
却说朱时茂推开了门,偌大的一个房间,只靠墙放了一个宽展的供桌,供桌上并排摆了两座紫檀木镂金雕灵位。
朱时茂提着食盒过去,在其中一个灵位前面一一摆出,鲜荔枝一碟子,乳酥樱桃煎一碟子,清蒸小杂鱼一碟子。
接着,又将那把朝阳立在了另一个写有岐王陆文的灵牌之侧。
“主子爷,这把朝阳剑,我们小主子找了这么些年,终于在扬州城找到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又对另一个灵牌道,“伊夫人,小主子又来看您了,这小杂鱼还是小主子今日晨间从碧波湖里钓来的,您尝尝看新鲜不新鲜......”
陆湛步到那朝阳宝剑之前,而后撩袍跪下,他前额着地磕了一个响头,“父王,儿子不孝,如今还是只能认贼作父。”
朱时茂对于陆湛的磕头请罪已经见怪不怪了,每回来到这祠堂,自家王爷总要来上这么一回,也不知想到了甚么,他突然眼睛一亮,“爷,其实你想要孝顺岐王殿下,也不是不可以的,老话说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今儿当着王爷和夫人的面,老奴说句不当说的,爷你年纪也老大不小,当今秦王在你这个岁数,小皇孙已都会满地跑,爷你这边也好抓紧抓紧,说句难听点的,当年王爷虽然去得急,却好歹留了你个遗腹子呢,你若是有个闪失,可要怎么办......”
陆湛淡淡一扫,朱时茂立时收声,但他只沉默了片刻,接着又顶着高压继续道:“我看林芫就不错,虽则出身差了些,但胜在人品贵重,就她对昔日姐妹情深义重这一点,便已胜过许多人了。更何况,她还生得如此天姿国色,料想她生下的孩儿,定然是分雕玉琢的娃娃......”
陆湛静静盯着朱时茂,而后眼尾上扬的凤眸倏然一咪,危险地道:“朱时茂,那个林芫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
朱时茂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我这哪里是帮她,分明就是帮你,老奴若是不帮你一把,这王府还不知什么时候有小小主子呢?
但他面上却不显,只道:“老奴哪里有帮她,老奴不过是说的事实罢了?还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