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而惨白的刺人光亮填充内芯。乍一想只觉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只有屏息凝视，才能在酸痛的眼睑与透明的泪水间隐约辨出心灵的图景。

姜困不记得自己究竟和老爸争执了什么，她从来没有那样和人吵过架。她本来一直觉得争吵并不体面，也不聪明。人们在产生矛盾时进行交流，是为了协商后解决问题，所以她不理解人们急煞白脸，干嘛像个无助的孩子那样嚎叫或哭泣。

所以她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哭了，像一个无助的孩子那样，面对着一个自己并不想要令其见证自己脆弱的人，哭了。

“我自己可以生活，我自己可以。”她顶着老爸那不容反驳的上位者注视，反反复复也就这一句话。

“你高三了，你可以什么？我就问你，你挣钱了吗？再说了，我们姜家的孩子住破平房捡垃圾，你不嫌丢人，我，你阿姨，你姐姐，我们都嫌丢人。你别觉得我不替你考虑，是你太自私了，你一点也不替你的家人考虑。”男人的声线崩得很紧，压抑着怒火，神情是忍无可忍的屈尊降贵。

“我......”泪意涨得她呼吸困难。面前的男人就像是一堵钢筋铁墙，任她怎样哀求或辩解，都只是木然地朝她压抑过来。她从来没有那么无助。

没有任何人支持她的时候，她唯一的家人已经深埋于脚下的时候。

“好了，你这个小姑娘还挺勇敢。”突然一只手揽住了她瘦弱的肩膀，力道不轻也不重地将她按进一块不够柔软又不够坚硬的胸膛。

姜困愣愣地抬起头，阳光立刻刺穿她眼里浮着的薄薄泪水，晃得她闭了下眼睛。在眼里都转冷了的几滴眼泪随之滚落。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替她抹掉了泪水。姜困闻到了雪松的冷香。

再睁眼，对上一双狭长的眼。

“民大附的？”搂着她的人生了一副极好的五官，一瞬间都让她忘了哭了。

姜困有些懵，但点了点头。

那男人看向姜困的父亲：“我在民大附附近恰巧有一套房产，有一个阿姨照料那里，正好让困困去住吧，上下学也方便。”

看到孟向昭的到来，姜父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古怪：“这，向昭，多麻烦你。”

“早晚不都是一家人。”孟向昭朝着姜父礼貌地笑了一下，不等姜父的应允，揽着姜困往反方向走去。

姜困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人揽到一辆车前。

光看车标就能看出来这车很贵，只不过其实姜困也不认识这个车标。

“选科是什么？”孟向昭先叫司机递出来几张纸巾，再递给姜困以后，替她拉开了车门。

“物化生。”姜困说话一抽一抽的，嗓音还泛着湿。她漂亮的丹凤眼此时殷红一片，一种易碎的美感。

孟向昭替她拉开车门，扶她上车：“理科生啊，真不错。”

但是姜困有些茫然，她没有往车上走：“去哪儿啊？”

她刚才在葬礼上其实也没有看到这个男人，但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孟向昭。在她和姜家扯上关系以后，她就已经听说了自己有了未婚夫。海外留学，家世显赫，比她大，二十多岁。两人仅是一面之缘，她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来替她解围。大概是看不过去争执场面的不体面，所以出面解决一下。

至于什么房产，什么一家人，姜困全部视为场面话，一句都没往脑子里进。

孟向昭看着她红红的鼻头红红的眼，笑了：“你想去哪？”

突然的选择权令女孩有些拘谨：“那我爸......”

“知道我是谁吗？”

姜困舔了一下嘴唇，犹豫了一下，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

孟向昭又笑了一声：“我叫什么？”

“......孟先生。”

“孟向昭。昭哥。”听了姜困那礼貌又疏远的称呼，孟向昭有些无奈地纠正了一下。

“他们和你说了婚约的事了吗？”

姜困点了点头，但面前举手投足透露着教养和矜贵的男人，光看着她就知道遥远，连忙又解释：“他们说他们的，不是非得结婚吧，你喜欢谁就娶谁，我没信他们的。”

孟向昭看着她，短暂地沉默了片刻。

姜困湿润的眼底浮起一汪茫然，她动了动嘴唇，但又找不到该说的话。

孟向昭捏了下眉心，又随手扯了扯本就少系两颗纽扣的衬衫领子，朝着车座指了一下：“上车吧。”并没有回应姜困的话。

姜困又有些茫然，但是孟向昭在那么讲话的时候让人下意识想要听从，于是她就坐进了车里，甚至还想，用不用往里坐，把这个位置让给他。

然而孟向昭替她关上了车门，自己绕到了副驾驶，迈着长腿坐进去，系上安全带，偏头对司机说：“去芜柳苑。”

接着他翻出手机，似乎是翻找了一番通讯录，良久后才拨通一个号码。姜困看着他神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