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暮色沉沉。

眼睫颤了颤，谢坚睁开眼，脑海中逐渐恢复了一片清明。

手心里空落落的，已经没有了熟悉的温度。

谢坚平和的眼眸一瞬间眯了起来，眼底奔涌着暗色的情绪，咬牙切齿。

程瑶她就是个骗子。

她果然在他睡着的时候离开了，抛弃了他。

说不清此刻心中是什么感受，谢坚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立马把整个屋子都烧了，拿剑毁了这里所有的一切，一会儿又想立马见到程瑶后狠狠地折磨她，让她后悔抛弃他。

要是她跑了呢？

脑海中一瞬间跃过这个想法，谢坚冷哼一声。

不管在天涯海角，他都一定要找到她。

把她抓回来关小黑屋，狠狠折辱一番再杀了她。

眼角余光瞥见一片衣角，清浅的脚步声随之而来，谢坚默默握紧了藏在被中的灵剑。

他这次绝对不会再犹豫了，他要立刻杀了程瑶，看到她因痛苦而破碎的瞳孔。

那场面肯定很好看。

剑身已经露出半截，挨上了少女的裙角，冰凉寒光划破空气，刺耳。

下一刻，他听到了少女欣喜的呼唤声：

“阿坚，你看。”

一束桃花猝不及防被捧在了他面前，绯红的花瓣鲜艳欲滴，上面还带着片片雪花。

鼻尖一动，他闻到了馥郁花香，混合着初雪的凉意，丝丝缕缕，流淌入骨。

谢坚怔住了。

少女的笑颜在他眼前浮现，黑亮的眼眸，软甜的酒窝。

程瑶整个人如同一幅画，在这个灰暗的世界里逐渐生动起来。

“这是我从方姨家摘来的桃花。你没看见，她院子里那棵桃花树可大可粗了，满树都是桃花。昨天初雪，桃花刚好开了，我猜你肯定会喜欢……”

程瑶喜悦的心情几乎抑制不住，用手比划着，一连串的和他说着。

心跳声一声声抨击心脏，谢坚垂眼，看见了少女冻得通红的手指和被尖锐枝丫划破的指腹。

“不疼吗？”

他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

“啊？”

看着少年的目光停留在她的手上，程瑶将受伤的手飞快藏在了身后，笑了笑：

“冬天就是这样嘛，小伤小痛，我都习惯了。”

程瑶这个笨蛋，他刚才肯定是抽了疯才想帮她治疗。

“随便你。”指尖上汇聚的仙力无声无息地消散，谢坚扭头，用被子捂住了脸，又不想搭理她了。

程瑶抿了抿唇，上前一步。

剑尖几乎戳破她白嫩的皮肤，谢坚慌张地收回灵剑，顿时被剑气余波震得一阵气血翻涌。

黑暗中，他听到少女放慢了的呼吸声，很近。

“阿坚，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啊。”浑然不知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过了一劫，程瑶凑近了床边，趴在床头，望着被子里那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少年问道：

“我这人脑子反应比较慢，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不明白。”

她仍然在断断续续地说着。

“你要是哪里觉得我做的不好，我可以改。”

……

好烦，好烦！

耳边少女连绵不断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着，勾人心魄的体香就在他鼻尖萦绕。

谢坚躲在被中，眼前一片黑暗，那感觉就更加明显，嗓子很干，灼热燃烧着他的四肢八骸，仿佛此刻身体中潜伏着一头野兽，被程瑶的一颦一笑牵动着，根本动弹不了。

“阿坚。”

片刻过去了，谢坚还是一动不动。

老是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会呼吸不了的，程瑶伸手试图去扯开他的被角。

下一秒，整个人都被谢坚一翻身压在了身下。

她抬眼，茫然地看着谢坚，眼神一片懵懵懂懂。

少年整张脸都泛上了淡淡红晕，漂亮的丹凤眼里荡漾着水波，按着她的手牢牢扣在床头，发丝落在她的胸前，痒痒的。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生气吗？”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他低头，去亲她的唇角，又凶又急。

手下触感比想象中更加绵软，梦境仿佛一瞬间变成了现实。

两个世界的界限逐渐模糊，交界在一起。

屋里，很暗，他的眼睛却亮如星辰。

谢坚额头渐渐沁出了汗珠，呼出的气都是热的。

往日沉迷修炼和其他，他从未接触过这些儿女情长，不知道仅仅是轻轻的肌肤触碰就可以让人心里涌出无限的欢喜来。

春光乍破，划过长夜。

谢坚俯身，轻轻去吻程瑶的眉心，紧紧抱住了她，眼尾红得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