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
谢坚手里握着剑,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眉眼之中笼罩上一层浓郁的阴暗之色,嘲讽道:
“真不巧,你们赶上了阴雨天,我心情真的很差很差。”
“一线天”,剑身快而准,杀人如丝线,只在脖颈处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此为谢坚必杀技之一。
踩着众人死后僵硬的尸体,谢坚从杨师弟手里硬是取出了那个发绳。
断成几截的发绳早已经被血污的看不出颜色了,上面编织的五彩丝线也破破烂烂。
“蠢货!”
“什么都不说。”
谢坚低低骂了一声,不知是在骂谁,但还是下意识地把发绳收在了袖口中,紧紧攥着。
风雨欲来,天空阴沉沉的,一群乌鸦被血腥味吸引而来,被他反手一道剑气灭了个精光。
“找死。”
灰色阴暗的丛林里,谢坚的脸色阴沉地几乎能滴出水来。
白色的衣袍上沾了些鲜血和绿色的草汁,谢坚懒得施展净尘决,直接从戒子空间里拿出一件墨黑色袍子换上。
北华宗的白色道服是真的碍事,但每每为了隐藏身份,他又不得不穿上这身衣服伪装君子,行走世间。
绵绵雨丝渐渐落了下来,滴在他发丝间,化开了血雾,衬得他眉宇更加坚毅。
谢坚从不会为任何人和事停留,更不会后悔。
他一把火烧了尸体,毁灭踪迹以后,一步一步坚定地朝丛林外走去,却在路过瀑布时顿了顿,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灵芝丛。
像是已经在那里默默生长了很久,只是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眼中。
雨下的越发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了他身上,脸上。
望着那簇灵芝,谢坚眼睫微颤,茫然地抬起右手捂住了自己的两只眼睛,唇色发白,语气又甜又急,小声唤道:
“瑶瑶,我眼睛疼。”
心府中的系统看了谢坚这副失了魂的模样,轻叹一声:
“得,这小祖宗又犯病了,何必呢。”
——
下雨了,程瑶在西清宗打开了卧室的窗。
雨丝绵绵,天光微暗。
窗外一片碧色,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泥土的芬芳。
恍惚之间,她还以为自己是回到了小雨村。
“下雨了……”程瑶嘴里呢喃着,习惯性地看向身侧,苦口婆心地嘱咐道:“阿坚,我给你熬了治眼睛的药,一会儿给你按摩试试,你别嫌弃它味道重……”
身侧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程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小雨村了,阿坚他也不再是阿坚了。
抬手摸上胸口,心跳声一声又一声,缓慢地跳动着,那里似乎隐隐还有一剑穿心的痛感。
“阿坚。”
程瑶晃了晃脑袋,才勉强将少年的身影从自己脑海中祛除。
自死去那日开始,她脑子里就开始一直出现零零碎碎的片段。
有时是少年坐在床上晃悠着长腿,星碎的阳光透过破败的窗子洒在他的脸上,少年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黑发被梳成了一个个小辫子,上面挂着彩色铃铛,就那样笑着唤她:
“瑶瑶,你看我这样好不好看。”
等她惊艳着说好看,伸手要去碰一碰他发丝的时候,他又突兀变了脸,冷声道:
“你果然就是看中了我的好皮相才救我的。”
“我不是……”
程瑶木讷地说不出话,以为谢坚又生她气了,谁知下一秒他就兀自从床上跳了下来,□□着脚踝朝她走来,握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朝着她亲昵地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瑶瑶,我好冷。你白天也陪陪我吧。”
寂静的房内并不寒冷,入春,师兄师姐怕她一个凡人寒冷,一早就放了厚厚的绒毯在她床上。
此刻,程瑶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
来了西清宗以后,她遇到了许多好人,衣食住行都比以前在小雨村的生活要好很多,但她还是下意识怀念小雨村的父老乡亲们,怀念自己的小院子和菜地。
翻了个身,程瑶重重地叹了口气,又为另一件事而烦忧着。
自出生以来,只要她一睡着,脑海中就会出现叫一本《废材在修仙界开挂的日子》的书,只是从死后书的内容越发清晰,她才开始认真翻阅。
一些奇怪的片段一一掠过:
“涂清落天生锦鲤附体,面容无辜单纯,待人和善,自出生以来就被大能一眼看重,收为首徒……”
有时又是关于谢坚的片段:
“谢坚此人,身世凄惨,玉面君子,天赋极高,性格阴晴不定的反派。”
心念一动,程瑶想到了自己的名字,结果那本书快速翻了几页,显现出一行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