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手
压力,不得不应对脱身。
但在那人双指接到袖箭的一瞬,无边的杀气腾腾而起,刹那间被他凝聚在指间的袖箭上,倏的朝着叶舟轻眉间而来,带着无坚不摧的力量。
叶舟轻背在身后的右手尚未取出斧钺,来不及懊恼,登时急中生智侧身用左臂去挡。
可听着袖箭破风而来的响动,叶舟轻知道,即便牺牲左臂去挡,也犹如螳臂当车。这力度,是可以直接穿越阻碍再达体内的。此时她已经心起绝望,难道千里之行才行一步就要交代在这了吗?难道阿娘的死要继续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下去?
她感觉头脑里有两个小人在进行激烈的争吵,一个吼着不要放弃,一个念着放弃就可以去见阿娘了呀。去见阿娘不是你从小的梦想吗?如今就在阿娘的身边,放下阻挡,你就可以见到母亲了!
此时的叶舟轻似乎渐渐被念着放弃的小人说服,她看着扑面而来的袖箭,如同看到张开怀抱的阿娘,令她情不自禁的放下所有,张开双臂回抱早已恨隔幽冥的阿娘。
堆积的木柴已经燃尽,火堆里最后一点星星之火,也呈泯灭状。木柴燃起的灰屑在暮春的晨风中舞动飘荡,最后不知所踪。
被一掌劈晕的沙溪朦朦胧胧的刚睁开眼,就看到了这个令她汗毛直立的惊悚画面。
“轻儿,小心”,她甚至来不及第二反应,顿时飞扑过去以己之身躯挡住射向叶舟轻的袖箭。
叶舟轻被这一声轻儿惊醒,她看着对面那人冷漠的如同看着两具尸体的眼神,想必他觉得可以一石二鸟了吧。
那人亦看着心如死灰的叶舟轻,布谷鸟的叫声连连在耳边催促,但他仍想等一下,等到箭入皮肉,穿过肌里直进脑壳的闷响声,再等到汩汩而出的一线血流,沿着眉间一路坠落至底,最终掩没在泥土里。
很可惜,没等到他期待的画面,叶舟轻就已经微笑着抬起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她的第三支袖箭御风而去,带着拔山举鼎之力,朝着那人射过来的袖箭相向而行。
最终,第三支袖箭乘着已为齑粉的那支袖箭的残骸,沿着它来时的路,朝着那人的眉间而去。
正眯着眼睛欣赏自己劳动成果的那人,顿觉局势不对,本能的后仰躲避,叶舟轻的第三支袖箭刚好擦着眉间的皮肤划了过去。
时间有一瞬间的停滞,稍顷,沙溪慌忙的上察下看,要确定叶舟轻是否安全无虞。
那人摸了摸眉心,在一声更比一声急促的布谷鸟鸣中心有不甘的远遁了。
“轻儿,你怎么样,你别吓溪姨啊”,沙溪被吓的魂飞天外,只会不停的询问,“你别吓我,你怎么样啊,轻儿”,甚至忘记了自己称呼的不恰当。忘记了她已经不是任何人的“轻儿”了,她是要在激流险滩中寻一条生路的捻子军军主!她是要在陈年旧事的繁杂中抽丝剥茧找出真相的目光如炬的捕役!她是要手刃凶手的复仇郡主!
这一刻在沙溪眼里,仿佛附加在她身上的所有都不复存在,她还是幼时的小女孩,会用甜糯的嗓音喊她“沙溪姨姨”的懵懂稚童。
“我没事”,叶舟轻握住了沙溪慌乱无错的手,语气坚定又温柔:“我真的没事”。
这种温柔,与年幼时那甜糯的嗓音有异曲同工之处,沙溪立刻嚎啕着大哭了起来。
她真的是后怕啊,但凡叶舟轻有点什么意外,那她也不活了。
身经生死之战的叶舟轻一点事没有。也不是一点事没有,就目前温柔的哄人的这个功夫,叶舟轻实在没练过,很生疏。
“别哭了,我真的没事”,语气略有严肃。
“啊啊啊,我快吓死了,如果你有个意外,我也不活了!”毫无反应的继续嚎啕大哭。
“我真的没事”,语气温柔,轻抚后背。
“啊啊啊啊,你要是有个万一,我可怎么活呀!”继续毫无反应的嚎啕大哭。
“沙溪姨,我真的没事”,语气低沉,声音轻柔。
“……”
叶舟轻:我的妈呀,终于不哭了。
稍顷。
沙溪:“苍天开眼啊,我的轻儿回来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叶舟轻的内心此刻已被温暖溢满,她好像突然理解了沙溪为何能够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找自己,坚持着对赵芣苡的忠诚,坚持着支撑起这片烂摊子,坚持着寻找赵芣苡死亡的真相。原来人世间,真的会有那样一种人,不图回报不求钱财权利,心心念念只为心中的那个人。
这样的人,得之我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