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叶城内。

一女子身手矫健，在条条隐蔽的小巷里穿梭，时而飞檐走壁，脚步无声。

她身着的衣裳颜色艳丽，但却破破烂烂，衣袖都碎成了丝丝缕缕的布条，沾了大片大片污垢。

不过，此时她可顾不上这些。

青缇惨了。

因为她为了活命，把那位小祖宗给招来了。

现在如果不赶紧逃，她很难去想, 见到他时，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于是...青缇灰溜溜地跑了。

却在走过密道，将要出城的那一刻，被人逮个正着。

------

当年，青缇走得决绝。

连一句生或是死也没有留下。

如今两两相望，多年的思念却化为无言的静默。

她衣衫褴褛，满身狼狈。

他披坚执锐，英姿勃发。

曾经青涩的少年如今已长成了风姿卓绝的将军。

她一眼望进青年幽深如井的眼睛，快要被他浓烈的情绪吞没。

她快速移开视线，再不敢去看他的眼。

她想再一次狠绝推开他，殊不知真正陷进去的，也有自己。

青缇收敛心神，语气显得平静而淡漠，却带着点莫名的心虚，“将军。”

那青年不动，不言语。

眸中星光颤颤。

他背过身去，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外透来的一缕日光。

丝丝缕缕的暖阳描摹着他的轮廓。

一袭鳞甲耀眼夺目，似是霞光映水，浮光跃金。

眼前的男子不再是当年背影单薄的少年。他高大，英武，不怒自威。眉间紧蹙，与那个经常开怀大笑的少年判若两人。

对青缇来说，这样的他，熟悉又陌生。

随后，那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带着一点颤，“阿姐...你知道...我等你好久。”

青缇怔住了，她怎么感觉，他似乎很委屈？

委屈？

青缇把这个荒诞的念头按了下去。怎么会委屈，他明明该恨透了她才对吧。

从见他第一眼开始，青缇就把往后每一分可能的尴尬都想到了。

当年，少年略带羞涩的陈情还历历在目。当年，少年红着眼的质问犹在耳畔。午夜梦回，她还是会回到她双手染血的那天——她亲手把剑刺入了恩师胸口。

这该叫她如何开口...

想起那些要解释的，要面对的，那些误会，青缇晕头转向，只想逃离。

青缇莞尔一笑，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随后，用手拢了拢额边碎发，身子微微一倾，对面前的将军，“军爷莫不是认错人了。”

语调婉转，顾盼生辉。

纵使狼狈，却也难掩她的美丽。一副柔弱美娇娘的作派，与曾经那个冷冰冰的英气的少女判若两人。这么些年，她也学会了这些表面功夫，假意逢迎。

她这是打算一赖到底。

背过身的将军微微一顿，侧首，却又快速移开视线。

“认错人了吗？”他喃喃低语。

青缇面色不改，心中思索着如何逃离。

但对面将军的行为却出乎她意料。

他向身侧士兵摆了摆手，语气冰冷且威严，“形迹可疑，那便拿下吧。”

青缇一惊。

身侧士兵得令就要上前。

青缇转头，近在咫尺的大门已经被士兵看守，她被包围了。

但是以她的武艺，如果强行闯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倔强如她，一旦认了死理就断不会放弃。哪怕拼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呢！

但谁料下一刻，将军不紧不慢，“你逃了，但是你的同伴还在我军营做客。”

青缇蹙眉，“曼枝？”

曼枝被他们抓了。

他似是早就料到了她那要鱼死网破的性子，是故早就做了准备。

此时，青缇心中顿生出一股悲戚。只觉命运弄人，让她这么多年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和小祖宗碰了面。

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这次是她输他一筹。

来日方长，她没道理再输一次，她想，就算碰面，她也定要让那个输家是他。

不过，几年不见，小祖宗变得老奸巨猾了呀。

遥想她与这位祖宗的前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但乱的大部分原因，还是青缇从来都没有好好整理过这段感情。

一切还要从很久以前说起，她与他的第一次见面。那年，她七岁，父亲带着她和病弱的母亲归隐。

-------

时值堂春三月，草长莺飞。

山间小路上，一驾马车缓慢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