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愿神祝福你。”

木桶里的果汁和三块香喷喷的黑椒烤肉一齐被他从柜台下拿了上来，不容拒绝地推给了一脸懵逼的露西，“钱你已经给过了，好了，去吃吧，庆典玩得开心！”

“诶诶诶——？？”，露西还未反应过来就抱了一大怀的东西，然后被有些醉了的路易连带着推攘出了店外。男人还非常欠揍地伸出手往回招了招，“走了，老杰克！下次见面记得给我打折啊！”

“你这小子！每次一跟我套完近乎就立马过来点最贵的那几种，迟早给我喝穷！竟然还敢要折扣？！”，大汉扯着嗓子在那里骂，但话语中的亲近之意又是不做假的。

“您就说给不给吧！”

“嘿，你敢来我就敢给！”，他笑骂道，“难道我还缺你这点酒钱吗？谁不知道老子生意是这镇上最好的！”

“哈哈哈哈，说话要做数的啊——！”，他大概是真的醉了，脸上的笑很夸张，俯身两手做喇叭状向着对方大吼。

“喂，你喝醉了别把人家小姑娘带到水沟里去！”，大汉也跳着脚在门后怒吼。

站在露西旁边男人好像怔了下，倒也没放低声音，还是以之前的那个音量对着对方高声道：“你老糊涂啦！”

“赫拉斯镇已经没有水沟了——！”

——

赫拉斯镇已经没有那条用来淹死俘虏的水沟了…战争已经结束。

在人类与其他种族的联盟胜利后，所有事物已经褪去了那层因战火附加的死亡阴影，但老一辈的人还是被这酒一般烈的硝烟迷醉，常常在不经意间联想到，又在某些时候脱口而出。

那并非水沟，那只是人心上的伤痕。

——

庆典。

各家早早就开始准备这一场盛大的宴席，户户张灯结彩，大街小巷满是孩童的欢声笑语，有饭菜的飘香与花朵的芬芳，明丽的光透过五彩的玻璃在路上和桌上投下彩色的光晕。

有舞女手脚串着铃铛揽起薄纱翩翩起舞，当披帛略过地面的石砖，便轻轻地落在那米黄的鼓上。

咚——

头上扎着染色布带的男人裸露着上半身，只着一件单薄的背心，在这刚入秋的夜晚狠狠地击打鼓面，一声末了，后又响起一连串密集的鼓点，如同入春时节噼里啪啦伴随着雷声的豆大雨点。

篝火升起来了，片好切好的肉用香料腌好都串了起来架在简易的炉子边，巨大的热量扭曲了画面，也驱散了夜的冷。

向上看是繁星与明月，低头看是觥筹交错的光与影，那吵闹的带着口音的吵闹与泠泠的水声和咚咚的鼓声相陪。

“满上——！”，有好酒的老翁拉着老友立志不醉不归。

肉烤的滋滋作响，洋葱的喷香和浓汤的气味混合在一起，露西嘴里还在咬着第二块烤肉，嗅了嗅就感兴趣地走过去。

庆典上的东西都是免费的，每家每户都拿出了些东西作为它的点缀，每个人都是组成这场盛大晚会的一部分。

两颊被热气熏红的女人有一张很可爱很让人觉得亲近的圆脸，看到眼生的露西也没露出什么其他的表情，只是舀完汤后轻轻地祝福道：“愿创世神保佑你，孩子。”

“玩得开心啊！”，她从身边折了枝常见的野花递过去。

那是很廉价的花，但在这个满是欢乐的庆典上就显得格外美，像是有神俯身吻过，又像是有斑斓的彩蝶沉睡其中。

露西仰头看着，眼前的画面是一种自己并不习惯的事物，但是真的很棒。

她疑心自己带的糖果实在太少，不知该送出多少才能在让对方高兴的同时留下足够库存让更多人开心。

星子般的草莓味糖果从她的手中坠落到女人的掌心，就像是有绚烂的流星从高高的天幕上划过，女孩接过那朵花，有些不适应地笑道：“祝您度过一个美好的晚上，女士。”

过于生硬和少见的祝福语让女人大笑起来，“好孩子，”，她道，“也希望你早日找到能让自己停留下的家。”

女孩倏地愣住。

女人的第六感太过准确，而露西对女性的好意也总是会手足无措。

“谢谢。”

但是，真的好高兴啊。

“愿神祝福你——！”，虽然心里有点想逃跑，但她仍是礼貌地在汤冷掉之前留下了很认真的祝福。

象征光明的魔力因子在灯下飞舞，在音调如呢喃般的话语完全消散于空气中之前震了震翅膀，像一缕烟般飞落至女人棕红色的头发发梢。